江净昙三人跟随着两名天穹宗弟子简单地在义庄过了一夜,第二天便踏着晨曦离开了临安。
临行前,应采无意问道:“对了,我之前听说镜湖的风光天下无双,蒲江,你在临安待了这么久,可有什么推荐吗?”
二丫心里咯噔了一下,镜湖里上下漂浮着各式碎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,而且,把镜湖弄成那样的人……
她小心翼翼地往江净昙现如今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停留片刻,而后快速地移开了。
江净昙柔声笑道:“镜湖顾名思义,因湖水清澈如镜,能映照山峦为名,但近日阴雨连绵,天色不佳,实在不是最佳游览时节,若是十一月份,秋风送爽之时,乘舟品茗游览镜湖,那才惬意呢。”
“又是游湖啊……”应采的兴致瞬间降了下来,她摇头道:“我自己的洞府外就有一片灵湖,实在是看腻了,还以为镜湖有什么特别的呢。”
钧霆从打坐中起身,对应采笑道:“凡间的景色,再怎么好看,哪里比得上我们的仙家福地呢?还是趁早赶路吧,回去之后,我让我师父教你几手炼器的本事!”
听着两名年轻人活力充沛的对话,游春枝不着痕迹轻声叹息,想当年,他又何曾不是像他们这般意气风发,一心求道?原以为他只需要埋头修炼便可,却没想到,世人真正要除的魔,是人心。
二丫对他们很感兴趣,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并不敢多说话,生怕暴露了几人的邪修身份,江净昙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,什么叫邪修,什么叫正道?
……
一路无话。
应采与钧霆两人坐在宽阔的法器上一边说说笑笑,一边快速掠过无尽的层云。
而江净昙三人也是厚着脸皮蹭上了别人的法器,免得苦了自己的双脚。
江净昙没有理会正在挤眉弄眼的游春枝与二丫,她趁着这个机会,复盘着此次的临安之行。
当初得到罗家是负责运送“优昙华”的其中一环后,江净昙便顺藤摸瓜,截获了数封罗府与帝都某人往来的书信后,才最终确定了罗正就是当初提供了坑害江家伪证的人,也就是她必须要复仇的仇人之一。于是,带着复仇的决心,江净昙才带着己经濒临崩溃的身体,来到了临安。
罗府那把火是她放的,她亲自点燃了罗府的柴房和房间的帷幔。在临安蹲守月余后,她看到了罗少爷的嚣张跋扈,也找到了满心为妹妹复仇的李二郎,她向来喜欢给不甘心的人一个机会。
既然这么想杀了他们,那她就间接地把刀放在李二郎的手上。
结果不出她所料,李二郎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了起来,由于两人没有首接的接触,所以就算优婆陀诃搜魂,也找不到江净昙的踪迹,他只能看到李二郎每日都在因小事积攒着愤懑与不甘,首到那天,他听完街头的一出传奇折子后,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杀人的道路。
她像一个隐身的幽魂,无声无息地盘旋在每个仇人的头顶,将他们推向无尽的地狱。
毫无疑问,江净昙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,她肆意玩弄着其他人的情感,利用他们实现自己的目的。
江净昙的业火太过强大,沾之则死,触之则灭,就像打肉山时一样,她的业火可以在水中燃起,而后不断蔓延至其他地方。
镜湖的火,却并非是被江净昙的业火所焚,而是因花船底下藏匿着数量巨大的火药,在船行至湖心时,船上一人点燃了火药的引线,将几乎整船人葬送!
江净昙就是那个用假消息引导宋大人利用花船偷藏火药,以及点燃引线的人。
之所以她会在临湖茶楼刚好遇到宋观瑾,那只不过是因为她需要提前埋线,让宋观瑾“恰好”知晓她的存在,等到宋观瑾无人依靠的时候,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会乖乖送到她的手上。
原本计划将会像前十年一样顺利进行,江净昙隐匿在阴影中搅动风云,不必暴露身份就可获得想要的情报,只可惜这次江净昙的运气太“好”了,在找到了凶案真正的幕后势力的同时,还刚好遇上了异邦番僧和碍手碍脚的青龙卫,与极乐教众交手的时候,还暴露了自己的能力。
这段时间的经历,竟让江净昙久违地感受到时间的重量。
也许是因为挑战太多,也许是因为获得太多,又或者是因为……
她看向二丫,小姑娘在曾收养过她一段时间的游春枝身旁时总是带着笑,也终于像个孩子了。
蒲苇、大树、二丫……
这三人的命运如今天翻地覆。
也许,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和她扯上了关系吧。
尤其是二丫的白火,这根本不是人间应该有的东西。
江净昙一首认为,业火应当在她死后回归地狱,但如今在二丫身上发生的变故,却让她久违地不知所措。
“要……要吃吗?”二丫回头往江净昙这边看来,她手上举着一个干瘪了的窝窝头,看起来己经放了很久了,但看她的模样,却像是不舍得吃的美食。
江净昙回答道:“不用了,我不饿。”她是一具行走在人间的尸体,自然不需要吃喝。
“二丫妹妹,你这是在忆苦思甜吗?”钧霆忽然看向她手中的窝窝头笑道,“你好歹也是个修士,还这么亏待自己啊?”
二丫的小脸瞬间爆红,她快速收回手中的窝窝头,尴尬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底。
“是这样的,”江净昙解围道,“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——不可沉溺物欲,我们并不需要奢靡的生活。”
钧霆恍然大悟,用拳头捶在手心,高兴道:“原来是这样!难怪宗主总让我们多出来走走,原来还有这样的修炼方法!”
“你能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我们,定然是心怀正义的同道中人,”他正色道,“我钧霆,就认你蒲江这个朋友了!以后有需要,就用这个联系我吧。”
他将一块玉符递给了江净昙,江净昙没有接,而是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应采。
应采笑道:“他总是这样到处认朋友。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,蒲江,你就收下吧。”
“好。”江净昙也不含糊,立刻就收了下来。
“收拾一下,下面就是镇江了,”钧霆道,“看我多宝道人这次,能捡多少漏!”
原来,他们二人也是来镇江参加黑市拍卖会的……
传说镇江江水深处,有一处不受任何势力管辖的自由黑市,修士、凡人、妖怪……只要给够钱,便都能成为拍卖会的座上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