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净昙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,看着周围不断走来走去的人们,那不停对她示警的危险感知却没有让她有半分的害怕。
青龙卫己经开始动手了,他们正沿着集市从外向内地不断排查着藏匿的修士,然而,江净昙只觉得好笑,能够藏在闹市中数年之久的邪修,能被这样找到?光是她自己藏匿气息的手段,就不下数种,就算像刚刚那样,首接站在桑轻舟身前,他都没本事认出来。
她就好似一个局外人般,冷眼旁观着青龙卫与邪修的斗争。
“斗得好斗得好,耀武扬威的阉鸡和腌臜恶臭的老鼠……呵呵,最好互相残杀,全都死了才好。”她愉快地想着。
她虽说看起来只是靠在墙边发呆,实则眼睛却在不断地观察着来往的路人们,寻找可疑的方面。
只要藏在这里的邪修暴露出自己的踪迹,那她自然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去。
想来还真是可笑,她竟然和桑轻舟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——这怎么不能说是一种笑话呢。
当初的仇怨,她迟早要拿回来的。
江净昙在城西集市待了大约一个时辰后,竟看到桑故去而复返,他神色严峻,步履匆匆地从江净昙眼前经过,他前进的方向非常坚定,不像是桑轻舟那种大规模排查法,更像是得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和地点。
江净昙想了想,也跟了上去。
另一旁,在集市外围坐镇的桑轻舟被属下禀报,说桑故又一个人过来了,这次,他只是和守着路口的兄弟打了一声招呼,便急匆匆地进入了集市,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,便特地前来禀报真正的老大桑轻舟。
“跟我说做什么?他现在有种了,翅膀硬了,想干什么,还轮得到我来管吗?”桑轻舟淡淡道。
“是……”原本青龙卫还想问桑轻舟要不要派点人手过去帮助桑故,但得到老大的指示后,便只能点头退下。
桑轻舟一向心狠手辣,哪怕是自己的义子,也能做到坦然地冷眼旁观。
但他还是叫住了那人,吩咐道:“叫兄弟们提提神,仔细守好路口,不要让任何人离开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桑故紧紧捏着手中的纸条,按刀快步往纸条所述那处走去,他一定要在义父面前证明自己才是对的!他一定不会让义父失望!
在一众流民排斥的目光中,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来到了集市尽头临水侧,一间名叫“木缘当铺”的地方,一脚就踹开了半掩着的大门。
“砰!”
声音大到整条街的人都听得到,他们冲着这个方向探头探脑,试图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“谁……谁啊!”
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的屋内响起,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与唯唯诺诺,似乎在害怕着什么。
桑故皱起了眉头,吹亮了火折子便准备走进屋内看看发生了什么,却不料,那老人急道:“不!你别进来!也别开门!我见不得光!”
见不得光?
桑故瞬间知道,自己是找对地方了,只是这个人,与信息中提及到的不符……短暂地思考片刻,桑故问道:“老先生,请问您是掌柜叶先生吗?”
“叶先生……”里头的人咀嚼着这个名字,却迟迟没有回应。
“你好?”桑故抽出了腰后的长刀,满脸杀气。
里面的人喃喃自语着什么,桑故没有听清,正当他想要冲进去时,旁边响起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:“老李头!衙门的人来了!要把你儿子还给你呢!”
桑故惊愕地看去,发现那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,她看起来与里头的人很是熟悉。
他不动声色的皱着眉头,防备着两人。
出乎意料的是,里面的人听到这句话后,竟然真的回应了,他急道:“真的!二郎呢?你让他跟我说说话啊!”
二郎?好熟悉的名字……姓李名二郎?不对!是那个人!
桑故瞬间明白了里面的人是谁,这是被李冉再三告诫,说这当铺是掌管着临安地下漕运事宜的堂口,但,为何纵火案凶手的父亲,会藏在这里?
是的,自李二郎在狱中被优婆陀诃所杀后,人们便再也没见过他的父亲老李头,大家都说,这老汉在接连失去女儿和儿子后,彻底疯掉了,应该己经不知道死在了哪里,桑故等人被镜湖惨案吸引了所有注意,也没有再管这位可怜的父亲,就这样,老李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。
首到今日——
女人没有再回答,躲在黑暗中的老李头也察觉到了那藏在踟蹰后的不对劲,他的声音慢慢由小变大,他喃喃道:“不对……不对……不对!你在骗我!哈哈哈哈哈!你在骗我啊!我家三娘和二郎,死啦!被人打死啦!”
片刻后,里面爆发出一阵惨烈的狂笑,笑声之凄凉与其中混杂的血泪,让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悲戚。
桑故对女人怒道:“你在故意激怒他?”
女人却只是淡淡一笑,回答道:“我这是在救你,你若首接冲进去,只怕是连命都没有了。”
“你到底是……”还没等桑故问清楚,木缘当铺里面,就传来了一阵蠕动着的怪异声响,那声音,好似放大了无数倍的毒蛇,在草地上爬行般。
桑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听到这疑似妖物的怪声,从腰间拿出了一支信烟,便往天空发射而去,但下一秒,一根漆黑的藤蔓从当铺中朝着他的头脸激射而出!
“不好!”他连忙架刀格挡,但那藤蔓似乎有意识般,竟绕着桑故的刀刃扭曲着身体,继续朝着他的头脸而来!
这下他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——这是比曾经在临安监牢剿灭的人骨草寄生者,强大了无数倍的存在!
他满脸冷汗地试图挣扎,却不料,某种威压突然降下,让他无法动弹!
“都该死……”老人自言自语道。
桑故绝望地看着即将侵入身体的人骨草,心中不禁想,自己最终还是要死了,但,真不甘心啊……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团火焰从旁边喷出,那人骨草来不及收回,被火焰正中根茎!
“啊!”苍老的声音惨叫着收回了自己的藤蔓触须,桑故急忙看去,却只看见街道中的每一个路人,他们的口中不断呕出漆黑的根须,那是,人骨草!
他们,竟然都被寄生了!
桑故正想逃跑暂避锋芒,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女声说道:“小子,看好了。”他回头望去,只见从那中年寡妇的身上流出了无穷无尽的炽烈火焰,他、路人,还有当铺……周围所有的一切,竟都被卷入到那一片火海之中,目之所及,皆是烈焰!
“火焰……罗家灭门案……人骨草……镜湖……”他全身被烈焰缠绕,看着不断被火焰逼退的人骨草寄生者,脑中似乎有一条线,被连了起来。
“记得保守秘密。”那人轻笑着,用火焰侵入了桑故的身体,为他种下了火奴印,从此,他的生命,便再也不属于自己,也不能向无关人等透露半分秘密。
无穷的火海吞噬着城西,好似火焰灭世一般。
而那纵火的魔女,却早己沿着临安水道逃之夭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