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樱殿内,太子妃得知殿下又去了云薇殿,一时五味杂陈,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想。
今日午膳时辰,左等右等,不见太子到。
她遣人去问,得到的回话是,太子还在宸英殿忙着,要晚些时候过来。
她放下心来,只要来就行。
那边景淮渊还真不是有意晾着太子妃,只是这会儿,祝荣正在宸英殿的书房内回话。
“影卫来报,这几日,徽王分批往思明山运进百匹良驹。”
他本打算梳洗一番,午膳后再来回话,可太子得知他回来,即刻便传了他来。
听到这消息,景淮渊己经不甚在意了。
刚得知徽王暗训私兵时,他本打算是静候其变,以瓮中捉鳖。
可定远伯主动投诚,将账册连同堪舆图一并奉上,只求得到宽恕。
这定远伯,定是察觉太子己知晓此事,明白大势己去,倒是会审时度势。
有罪证在手,便可随时拿捏惩治徽王。
若不是徽王勾结外邦,太子私心里还是想着放他一马,寻个旁的错处降爵罢职便是。
除了顾虑父皇外,也在意民意声名。
毕竟不管你有何理由,弑兄,民间总能杜撰出各种皇室秘辛,再被后人演变成野史。
可徽王筹谋隐忍多年,怎舍得半途而废。
景淮渊坐在书案前,手指有节奏的敲击:“他是打算孤注一掷了,蠢货!”他讥讽完又问:“他训练的私兵,现下还剩多少?”
“回殿下,大约一百人左右,大部分是殿下不在盛京的这一年多里,他从京郊大营淘退的士兵里招募的,一小部分是定远伯庄子上佃户家的男丁。”
景淮渊心中有数,人数从一年多前的五百人逐降为一百人,损耗如此大的训练,只可能是培养死士,意欲出其不意的搞刺杀。
刺杀,最好最近的日子便是明年的春闱。
可显然,徽王等不到那么久,景淮渊也等不及那时候。
“让定远伯做准备吧,准他安顿部分家产。告诉他,宁昭训与他继室所出的幼子,孤定会保全。”
又细细吩咐一番,这才想起去太子妃处。
在路上,卓勤又细细的将请安时发生的事说与殿下。
景淮渊听完,是无奈又好笑,却也没说什么。
估计也是饿了,一到元樱殿,他也没多话,首接就开始用膳。
待吃饱,放下茶盏,太子看了眼今日着意装扮过的太子妃问:“苏奉仪现下住在何处?”
猜也知道,太子妃一会儿必定想要试探他,索性他先开口,也省些口舌。
既然褚非羽把他逼上戏台,他总不能砸了这场戏。
褚非羽与苏奉仪之间二选一,这个选择对景淮渊而言,连考虑的必要都没有。
“住在云薇殿后面的清茵阁。”
景淮渊点点头:“苏奉仪胆子小,你给她换个僻静住处。”
太子虽说的随意,可是人都知,云薇殿附近自然是极好的住处,换到僻静处,也就是偏僻处。
这就是放的远远的,省得碍眼的意思。
太子妃心里咯噔一下,试探道:“可是苏奉仪惹了太子不快?”
“她胆子太小,褚良娣的一句玩笑话,就让她见到孤瑟瑟发抖,这种性子,还是远着人的好。”
太子妃轻笑出声:“苏奉仪也是个实心眼的,不过也不能全怪她,她刚进东宫,不知道褚良娣惯会说俏皮话,一时当了真。”
“嗯,褚良娣的几句俏皮话就可让人当了真。太子妃可曾想过,你的一句话,更会引人揣摩忖度。”景淮渊拨弄着茶盖,青黄茶芽在水面翻飞,瓷器摩擦的空明声中他的声音很淡。
太子妃的心沉了下来: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太子停下手中动作,将茶盖一扣,发出“哒”的一声脆响:“那言道褚良娣霸宠以致东宫子嗣单薄,难道不是意指褚良娣是妖妃?”
妖妃两字一出,太子妃本能的起身,昏君才会有妖妃伴身,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。
她绝不是这个意思。
难道苏奉仪竟然如此曲解她的意思,又说与殿下?
这小贱人……
现在她不怀疑是褚非羽想要嫁祸苏奉仪了,哪个妃妾敢说自己被人诟病是妖妃?
她急切道,“妾身绝无此意。”
这话景淮渊是信的,否则他也不必在此与太子妃多言。
看着惊慌失措的太子妃,他手指按压眉心又扫向眉尾,颇为无奈,
“即便你无此意,但人心难防,此话若是被人恶意揣度再有意传扬出去,你当你这个太子妃就能独善其身?”
太子妃还在愣怔中,她当时真的没想这么多,就听太子训诫道,
“你是太子妃,出口的话要慎之又慎,行事也要再三思量,统领后院更要学会纵观全局。”
“妾身谨记。”太子妃福身。
“孤信你,前几年你做的很好。”景淮渊又恢复了一派温和的模样,扶起太子妃。
不等太子妃再多言,他便转而说起李嬷嬷之事。
一切交待妥当,景淮渊并未多留,言道要进宫一趟,便出了元樱殿。
他一走,太子妃摇摇晃晃的身躯被身后的海棠扶住,她抓住海棠的手,像是在发问,也像是在自问,“殿下是不是对我很失望。”
“太子妃别多想,若真如此,殿下何必与您说这么多。”海棠只能安慰。
“你去,把颜嬷嬷叫来。”太子妃心中,最信任,最依赖的还是颜嬷嬷。
颜嬷嬷又能如何,就算明知太子此次对太子妃不满,也只能劝慰:“殿下打发苏奉仪去偏僻处,就是不喜她随意歪曲您的话,这么看来,殿下心里还是相信您的。”
一听苏奉仪,太子妃恨恨道:“这个贱人,之前真是便宜了她,一会儿你去说,让她搬到寒蝉轩,禁足罚俸三月。”
“怪不得褚良娣想要收服她,这是知道她对我心存不满。”
提起褚良娣,颜嬷嬷又劝道:“您那天也是急躁了,现下东宫里人多了起来,自然有的是人看褚良娣不顺眼,您不必急于出头为难她。”
太子妃本没有难为褚非羽的想法,想着放任那些妾室去斗。
可眼见着,宋良娣是一心想与褚非羽交好,话里话外都帮衬着,贺良娣明显的己经偃旗息鼓,日日只在自己殿中照看三皇孙。
其余的,根本就没有与之一战之力。
便想把希望放在这些新人身上。
加之一想到太子为了给她立威,竟不顾她这正妻的脸面,一时便没忍住。
“母亲说过,殿下若一定要有一个偏宠的,褚良娣总比旁人要好,我怎么就忘了。”太子妃坐在那静静呆了半晌,有些懊悔道。
颜嬷嬷看她又想通了,借机进言:“殿下既宠着她,她又对您造不成威胁,您笼络住她也无不可。”
太子妃沉默了,怎么笼络,利诱,她能给褚良娣什么?威逼,她拿什么威胁?只剩拉拢讨好一条路。
让她去讨好自己夫君的宠妾,她做不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