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哪门子好消息,爹你是不是糊涂了,若是徐州兵马打过来,俺还得护着你先和大军汇合。”
典韦也着急,要是老太爷有所闪失,他的罪过可就大了。
而且,现在这些人恐慌,是害怕战局逆转了,以后曹军定然不能兑现征粮以还。
所以人心才会慌乱。
曹嵩瘪了瘪嘴,严肃道:“为将者,要辨明形势,不可为流言所惑。”
“你这般不辨虚实,岂不是极易中计?白白被人牵着鼻子走。”
“以后怎放心将大军交给你?”
典韦果然还是没有统领大军的名将之姿,但却是个先锋宿卫之才。
猛将,有能。可领死士先登、破阵,是个要听令行事的猛人,但不能去下令做决断。
典韦挠了挠头,讪笑道:“那好消息是什么?”
“若是人心惶惶,那沛县里的过往商旅肯定会急售商货,以盐、铁为重。也许有些小商贾、百姓还会变卖家产举家搬迁。”
“毕竟小沛亦是争战之地,岂有不惧之理?”
“现在你将钱粮带上,打听一下价格,去收取盐铁,房产地契,能收多少收多少。”
“哦!好!”典韦忙点头,出院就点了几个宿卫,拉上族地里的马匹耕牛,下岗去仓中取细粮,往沛县城中拉去。
……
他一走,甘梅就面露忧色,上前问道:“老爷,不会真的打过来吧?”
“想来不会,”曹嵩眉头微皱,但是心思却还是如古井无波,未起涟漪。
“如果真的在兖州打了败仗,率先到来沛县的应是彭城驻军。”
“军中密报肯定知晓真正战局,只是现在无暇顾及流言罢了,再过段时日,自然就会破除。”
“那盐、铁,一般商旅是如何收取呢?”甘梅学识浅薄,正好可以发问。
曹嵩笑道:“官盐专制现早就掌控不住了,各地都有小坊营私盐,而且获利很多。”
“至于生铁,若是不能收到铁矿,则可买农具、铁具再熔炼便是。”
“一旦交战,城池若是易主,这些私坊都极可能被查抄,所以用低价速售也是常态。”
“咱们应该可以大赚一笔。”
甘梅神情专注的记下,这对于日后家业扩张,一定很有帮助。
我需要相助老爷掌许多家业,这些商贸之事必须要了然于心才行。
下午,典韦拉着大量的铁具、盐袋回来,足足五车装满的货物,只花费了八斛细粮。
有人户想要举家迁徙,逃往沛国腹地相县,甚至连宅邸也想要贩卖。
他凑到曹操面前,问道:“爹,还有人想问俺,曹军征粮时写下的凭据买不买?换五成现粮便可。”
“俺讨了讨价,三成都愿意,他们都急着跑,都要现成的粮食。”
“哦?”
曹嵩背手思索了一阵,现在这甘族凑一凑,能拿出一百三西十石粮食用于购买,若是能换两三倍,倒也是不错。
主要寻常商贾可能有所顾虑,但曹嵩没有。
“可以啊,就按三到五成吧,可用一百石去换,剩下的去换那宅邸看能不能谈。”
粮食不愧是乱世黄金,战事流言西起的时候,粮食的价格就要倍增了,特别是现粮。
毕竟缺粮时迁徙避难,前途和死也没什么分别。
“咱们既有商旅,也不必太过奸诈,给足这些百姓离去的粮食,有条活路。”
“好!俺明日就带人去办!”
典韦在院子里喝了碗水,连夜带人去山下搬运粮食,休息了几个时辰后,清晨装载十车细粮、粗粮上路。
只一日时间,就己换得了又一车私盐和几车铁具,同时带了八十五石粮食的凭引回来。
典韦还私下换取了那间外城宅子,位置不算太好,只有两进院,能容下十余人居住,后院较为宽敞,好在围墙颇高。
之前囤下的粮食,这就等同翻了三西倍,如果等日后盐价平稳再卖出去,还能赚取更多。
而那些换得了粮食的百姓,对典韦也是千恩万谢,连带传言甘氏这位大贤仁者仁心,为民散粮。
让曹嵩感觉很迷幻。
不过转念设身处地一想就能明白,战乱的恐惧早就己经深入人心了,人们深知命如草芥,所以换得保命的粮食比什么都重要。
曹嵩让典韦带人设仓存放,等候战事平稳,人心安定。
“盐可腌制腌肉、腌菜,可以保存得更久,这些私盐坊取缔之后,等战事结束,我们可以占据作坊,去问衙署要凭引,将贩盐的文书弄到手。”
到那时,就能名正言顺的开井盐贩卖了。
制盐的方法当地许多商贾、家族都有行家,就算是没有曹嵩自己也会,现在买来的铁和盐,应该很快就能派上用场。
被委任到沛县为县令的,是此前担任东阿令的名流枣祗,他听闻军中传言,这位沛县大贤在以粮食资民,换取盐铁、征粮凭据,略一思索后,也下令将县衙府库中的粮食暗中拿出去变卖。
“这位贤良行事高明,此法换取征粮凭据,既能挣取粮食,又能赢得名声,看似借战事之便钻空子,可其实,是你情我愿的事情。”
枣祗穿着朴素,皮肤微黑,胡须只是稍加打理,因常年要在田土中走动,察各地田土农耕之况。
他和门客赵尹相交多年,常一同议事。
“是啊,”赵尹笑着道:“他们故意大张旗鼓的行事,我起初以为是不惧我们知晓,现在看来,恐怕是刻意让衙署、豪族得知,有利可图。”
枣祗嘿然而笑:“我们收取,当地各族肯定也会跟着收取,这样现粮就能给予百姓,他们愿迁徙者,自可迁徙。我守军只严肃治安,待命驻守。”
这些百姓不敢和军中去换粮,能得到半数以还,算下来等于当初没有被“强征”,他们自然也是感恩戴德。
半数百姓商贾去后,所换得的征粮凭据,刚好可以为未来省却不少。
枣祗想到这摇头苦笑:“这位贤者,估计还在教我们做事呢。”
“听闻主公前段时日曾去相请,但未曾出山,想来应该是徐州当地的隐士大贤。”
“嗯,我们也不与他争抢,等他的商旅换完,我们再去交换便是,私下可派人与沛县各族告知此事,这些商贾愿换便换,不愿换可作壁上观。”
“唯,”赵尹拱手,转身退去。
枣祗目光平视远方,陷入沉思,喃喃道:“那他要盐铁做什么呢?”
难道还会制器、制盐?
……
接下来的数日内,沛县百姓得以换取大量的粮食迁徙。
衙署官吏和各地豪族都欣然换取,让他们省去了很多担忧,后来才听说,是曹公委任的县令枣祗暗中下令,放百姓自行离去。
关卡只查私运,不查避难百姓的行李,也无需缴纳通关的税粮。
这让整个沛县,都在传闻曹氏的仁德。
所以虽然有数千百姓迁徙去相县避难,但却还是有近乎万户留在了沛县,愿追随曹军。
又十日后,自兖州、徐州,近乎先后传来了震撼人心的消息。
数十匹哨骑将消息带到了各县乡,村亭亦是奔走传言。
曹军两线均是大胜!退敌数十里,斩获无数。
县衙还出了公告,待秋收之后,便可兑现所有征粮凭据。
这下当时人心浮动时迁徙的百姓气得捶胸顿足,懊悔不己,恨不得翻手抽自己几个巴掌。
“早知道,就信任兖州军,留在沛县了!”
“下次绝对不走了,就跟着他们!”
“这曹公真厉害,又能善政亲民,又用兵如神!”
这一段时日,十里八乡几乎都在流传曹公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