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秦良玉接过石砫宣抚使铜印时，赤水河畔的十二座炼铁炉正熔铸着新式白杆枪。马千乘生前改良的枪头模具被阿蛮重新淬火，铁水里掺入海龙屯缴获的东厂锁链，锻打时的火星溅到《平播功臣录》绢帛上，竟将杨应龙的名字烙成焦洞。李化龙亲赐的“忠贞侯”匾额刚挂上土司城楼，匾额暗格便渗出黑血——这竟是丘乘云余党用苗疆蛊毒浸泡过的“泣血木”，但血珠滚过秦良玉战袍时，绣着的百鸟图突然显现金光，惊得潜伏在观礼人群中的东厂细作撞翻了祭祀的青铜夔纹鼎。
“白杆兵当以忠勇立世！”秦良玉挥枪挑开鼎内祭品，三牲腹中竟藏着刻满《诬告密语》的铜板。阿蛮的苗刀劈裂铜板，碎屑飞溅处显露出万历二十三年工部的军械批文——这些本该拨给石砫的强弩配额，竟被篡改成杨应龙铁炮的锻造图纸！观礼的永宁土司奢崇明突然咳嗽不止，他袖中滑落的鼻烟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，壶底暗刻的播州朱砂矿标记，正与三年前马千乘查获的私矿账本完全吻合。
万历皇帝的赏银运抵石砫当日，三十辆囚车突然冲撞粮库。被俘的播州巫师在囚笼中念咒，他们吐出的铁线虫遇风即长，将封存《东厂密档》的铁箱蛀成筛网。秦良玉的白杆枪横扫而过，枪缨沾到的蛊虫突然自燃，火苗沿着阿蛮提前布下的药粉轨迹，首扑奢崇明所在的观礼台。这永宁土司慌忙掀翻桌案，桌底暗藏的《西南土司盟约》残页飘落火堆，墨迹遇热显形为“诛秦”血书，笔迹竟与马千乘狱中绝命诗如出一辙！
阿蛮的银针在月光下结成蛛网阵，将十二个夜袭的东厂番子钉在演武场。这些刺客的靴底暗藏机关，夹层里搜出的《石砫城防图》羊皮，竟是用马千乘诏狱血衣硝制而成。秦良玉的软剑刺穿羊皮地图，剑尖挑起的碎片遇风燃烧，火光照亮图角处司礼监特制的暗记——正是当年丘乘云誊抄《矿税章程》的专用朱砂印泥！
卯时的操练号角震落檐角冰凌，新募的三千白杆兵突然队列骚动。有个苗家少年在枪阵中昏厥，剥开他胸前的蜡封密信，信纸竟是用《平播功臣录》残页裱糊，字里行间夹杂的苗文暗语首指秦良玉私藏杨氏余孽。阿蛮的獴子群突然冲入军营，撕咬出埋在地底的十二尊青铜人偶——这些人偶的面容酷似阵亡白杆兵，体内塞满刻着东厂编号的砒霜药包，关节处还缠绕着马千乘诏狱铁链的残环！
当重庆卫的监军太监抵达时，秦良玉正在校场演示破阵枪法。监军轿辇的楠木杠突然断裂，滚出的《石砫军费账册》在泥泞中显形——户部拨付的粮饷数额全被篡改，空白处用隐形药水写着“养寇自重”。阿蛮的苗刀突然劈开账册，纸页纷飞间露出夹层的播州狼兵花名册，册尾朱批的“万历二十五年冬”日期，正是马千乘奏请整饬军备却被驳回之日！
申时的暴雨冲刷土司城碑林，秦良玉冒雨检视新铸的守城弩。弩机齿轮突然卡死，机关夹缝里掉出半截东厂牙牌——牌面编号对应的番子，竟是三年前护送马千乘进京述职的锦衣卫！阿蛮的巫蛊仪式催动地脉震颤，城墙根突然塌陷，露出埋藏的二十箱“万历通宝”——这些官铸铜钱边缘全刻着播州暗记，钱眼中穿着的红绳打法与杨应龙赏格令绑法完全相同！
李化龙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深夜抵达，信使的马鞍暗格却迸出毒箭。秦良玉的白杆枪绞碎箭簇，铁屑中混杂的玄铁竟与海龙屯密室机关同源。阿蛮用苗疆秘药浸泡信笺，显影的密文记载着朝中最新弹劾奏章——御史台竟有人指认白杆兵旗号暗藏苗文反诗，而所谓证据正是马千乘生前绘制的《忠州矿脉勘测图》！
当第一炉新铸枪头发往重庆卫时，秦良玉突然扣下全部军械。她将枪头浸入赤水河，河水突然翻涌如沸，浮起的铁锈竟在河面拼出《东厂军械私贩录》。阿蛮的骨笛吹裂河岸岩石，石缝中涌出的不是泉水，而是掺杂朱砂的矿渣——这些本该深埋地底的毒物，此刻正沿着当年马千乘开凿的忠州矿道，向石砫水脉渗透！
腊月祭祖大典上，秦良玉捧出马千乘遗甲。当铠甲悬挂祖庙的刹那，十二盏长明灯突然齐灭，灯油在青砖上流淌成“功高震主”的篆字。阿蛮的银耳坠射向房梁，击落的瓦片中藏着半卷《钦天监星象录》——上面用朱笔圈注的“将星犯紫微”天象日期，正是秦良玉接任宣抚使的次日！
万历二十八年元日，石砫城头竖起三十六面白杆旗。秦良玉亲手将马千乘的断枪熔入旗杆，锻打时的火星溅到《大明疆域图》上，竟将辽东地界烫出焦痕。阿蛮望着北方的星象突然落泪，她占卜用的龟甲裂痕延伸向赫图阿拉方向——但此刻无人知晓，这些为平播锻造的忠勇之魂，将在二十年后与建州铁骑碰撞出更悲壮的火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