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猛地一怔,像是被施了定身咒,空气都凝固了。
杜国政抬眼一瞧,带队的正是乡派出所的李所长,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像绽开的花,谄媚又急切。
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包软盒红塔山,双手递了上去,“哎呀,这事儿闹的,怎么把李所长您都惊动了?真是对不住,对不住啊!”
“少来这套,杜村长,你这演的是哪出闹剧啊?”李所长眉头拧成个疙瘩,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威严与不满。
上午,李所长正风风火火地准备去县里参加一个极为重要的会议,车刚开出去没多远,就被王乡长一个电话紧急召回。
王乡长在电话里火急火燎,说杜家村有人闹事,县里都专门打了招呼,非得让他亲自回去处理。
李所长满心不情愿,却又没法子,只能掉转车头,匆匆赶来,恰好目睹了刚才那混乱的一幕。
“李所长,您可算来了,您再不来,我这条老命都快没了。您瞅瞅,这身上被踹的……”
杜国政跟找到了大救星似的,瞬间站到了道德制高点,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。
说到动情处,眼眶泛红,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,还撩起衣服,非要让李所长看他身上那清晰的脚印,那演技,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。
李所长听完,又转头看向瘦猴,让他也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听完双方的叙述,李所长心里大概有了数,目光最后落在林北和李梁身上。
他心里清楚,这两人估计就是县里特意打招呼要关照的人。还好自己来得及时,看样子还没酿成什么恶劣后果。
至于死者生前被打、被逼喝农药自杀这事,之前没人报案,苦主也说是喝农药自杀,如今死无对证,实在没法妄下结论。
再说了,上面也没明确指示该怎么处理,就反复强调不能在他的辖区出乱子,没说具体的解决办法。
李所长一琢磨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不如把双方都安抚住,和解了事。
于是,他提高音量说道:“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,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街坊邻居,抬头不见低头见,都各退一步。
谁要是再动手闹事,可别怪我不客气,首接带回派出所。至于借债纠纷,该还钱就还钱,实在还不上就好好协商,再不行就去法院打官司,走正规途径。
还有你们这边,家里正办着丧事,该怎么操办就怎么操办,谁要是敢阻拦、闹事,我第一个不放过他。就这么定了,都散了吧!”
说完,李所长走到李梁跟前,态度客气又不失礼貌:“你们两位是从市里过来的吧?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,都可以说说。”
李梁摇了摇头,把目光转向林北。林北沉思片刻,缓缓说道:“既然李所长都这么安排了,我也没什么意见。
不过,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我朋友杜宇不是欠了他三万多块钱吗?我想当着李所长的面把钱还上,省得对方再拿这个当借口寻衅滋事。”
瘦猴一家听了,连忙点头,对林北的提议表示赞同。
李所长又看向杜国政,问道:“杜村长,你还有啥要说的?”
杜国政心里那叫一个不愿意,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眼瞅着瘦猴家那十亩良田就要到手了,哪能轻易放弃?
他眼珠子滴溜一转,一条坏主意就冒了出来。
“李所长,不是我不给您面子,有些内情您不清楚。
当时借钱的时候,我就和宗娃子他爹说好了,他也答应把后山上的十亩地抵给我,我才同意把钱借给他。
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,就没让他们签什么协议。现在可不能说人不在了,之前说过的话就不作数了吧?还请李所长您秉公处理啊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李所长的脸色就沉了下来,厉声说道:“老杜,人家都答应还钱了,你差不多就行了,别揪着人家不放。
逝者为大,人都走了,你说人家答应了,人家还说没答应呢,谁能给你作证?”
“我们都能作证,杜家村的村民都能作证!”杜国政的几个弟兄一看情况不妙,要是再不出声,这事儿可就黄了,纷纷跳出来,信誓旦旦地要给杜国政作证。
这一下,可把李所长给难住了,本以为这事儿简单,三言两语就能解决,没想到这么复杂,一时半会儿还真断不清这官司。
李所长也懒得再跟他们争论,眼睛一瞪,怒声喝道:“光靠嘴说可不算数,拿不出书面证据,就不能作数。谁敢无理取闹,我马上请他回派出所喝茶!”
说着,又看了一眼瘦猴家人,“你们该举行葬礼就举行,有我在,看谁敢闹事!”
“李所长,好大的官威啊!”一声尖锐的嘲讽传来。
众人循声望去,来人正是杜杰,杜国政的长子。
杜国政在村里之所以这么嚣张跋扈,很大程度上就是仗着这个儿子。杜杰可是陈氏集团的高管,年薪好几百万,在县里人脉广得很,认识不少当官的。
他这次主动向陈氏集团董事长陈霖请缨,要回来带路,心里可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,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衣锦还乡,在乡亲们面前好好显摆显摆。
刚到县城,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,杜国政千叮咛万嘱咐,让他赶紧活动关系,无论如何都要把瘦猴家的十亩地弄到手。
杜杰一到县里,就跟陈霖说想回家看看,陈霖也没反对。这不,他前脚刚到家,就赶上李所长在处理这事。
“大侄子,你来的正好,你父亲都被人欺负惨了,你瞅瞅,把你父亲打的,你一定要替你父亲做主啊!”
杜国政的二弟跟见到救星似的,扯着嗓子喊起来。其他几个叔叔也跟着附和,你一言我一语,火上浇油。
杜杰一听,顿时火冒三丈,指着李所长就开炮:“李所,你这案断的可不公平啊,不能看我爹好说话,就一个劲儿地欺负人吧?要不要我让县里的二把手跟你打个招呼?”
这一上来,不分青红皂白,就给李所长扣了一顶大帽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