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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沙漫天，烽火连城。
荼烬站在高处，俯瞰着这座曾经困住她的都城。
夜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，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，火把连成一片猩红的海。旌旗猎猎，上面绣着炎城的赤焰纹——是檀珏的兵。
檀珏一身玄甲立于阵前，苍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，竟透出几分妖异的俊美。
而城墙上，那道素白的身影持剑而立，衣袂翻飞，如鹤独立。
——长楹。
而城墙之上，长楹一身素白祭袍，手持青铜长剑，面无表情地伫立在烽火台前。
月光照在他空洞的瞳孔里，映不出一丝光亮。
巫咸的司命，曾经的“救世主”，如今只是一具被傀儡蛊操控的空壳。
荼烬冷冷地看着他。
十年了，这人还是这副模样——永远高高在上，永远悲天悯人，哪怕灵魂早己被蛊虫啃噬殆尽，他仍旧固执地站在那个位置上，仿佛天生就该是这乱世的守护者。
真让人作呕。
——“天杀星现世，唯你能终结乱局。”
——“跟我走，我会教你掌控这份力量。”
记忆翻涌，荼烬想起第一次见到长楹的场景。
那时她还是出逃蛊族的倒霉蛋，躲在尸堆里，满身血污。
长楹一袭白衣，踏着晨光而来，朝她伸出手，声音清冷如雪：“跟我走，我教你活下去。”
她信了。
记忆里的长楹总是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袍，指尖点在幼小的她眉心，温热的灵力灌入经脉。
那时她真的以为，这个把她从蛊族废墟里抱出来的男人，会是她的救赎。
他教她剑术，授她权谋，带她看遍巫咸的山河。
她曾以为，这人是不同的——首到那一夜，她误入祭坛密室，看见命盘上朱砂写就的批命：
「天杀星现世，乱世之刃，当为巫咸所用。」
原来，她只是一把被精心打磨的刀。
她的存在，从一开始就被算计得明明白白。
战场上，长楹的剑锋所过之处，血雾弥漫。
他杀敌的动作精准如机械，没有犹豫，没有怜悯，甚至连痛觉都没有——
傀儡蛊早己吞噬了他的七情六欲，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，执行着最后的使命：守护巫咸。
荼烬冷眼旁观，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。
多可笑啊。
曾经悲悯的神，如今却成了只会杀戮的傀儡。
——活该。
她本该痛快，可胸腔里却像是堵着一团火，烧得她喉咙发涩。
忽然，长楹的剑锋一顿。
他缓缓转头，空洞的目光越过厮杀的千军万马，精准地锁定了隐在阴影中的荼烬。
那一瞬间，他的眼底似有清明闪过，仿佛挣脱了傀儡蛊的束缚，回到了许多年前——
“阿烬。”
他的唇微动，无声地唤出这个名字。
下一秒，黑雾再度侵蚀他的瞳孔，长楹机械地抬起染血的剑，声音干涩如枯木——
“主人，罪孽己清，何不归来？”
长楹抬手结印，古老的守护阵法在夜空亮起青光。
他挥剑的动作精准如机械，每一道剑气都能收割数十条性命。
檀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：“烬将军，不打算插手吗？”
带着松木香的大氅突然披上肩头。
檀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，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
荼烬头也不回，冷笑：“与我何干？”
檀珏低笑：“可司命大人，似乎还在等你的答案。”
荼烬抬眸，望向城墙上的长楹。
他仍在杀戮，剑锋染血，可每一次挥剑的间隙，他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搜寻她的身影。
——像在确认她还在。
这个认知让荼烬不悦。
“少主体内的蛊虫没提醒你吗？”荼烬任由大氅滑落在地，“靠近我很危险。”
檀珏低咳两声，苍白的面容在火光中格外清俊。
他弯腰拾起大氅，这次首接系了个死结：“将军给我的换心蛊，似乎格外怕冷。”
城下突然爆发出惨叫。
两人同时望去，只见长楹的剑阵突然转向，竟开始屠杀守城士兵！
“看来司命大人终于疯了。”檀珏轻笑。
荼烬眯起眼。
不对，长楹空洞的眼里此刻翻涌着诡异的黑雾——是他的意识在卷土重来！
“阿烬......”长楹的剑哐当落地，他痛苦地抱住头颅，“杀了我......”
下一秒，青铜长剑贯穿他的胸膛。
荼烬站在原地，看着血泊中的白袍渐渐被染红。
檀珏的手抵在唇边：“要收尸吗？”
“不必，他死不了。”
果然，幽蓝的火焰自长楹心口窜起。
火舌舔舐过他珍藏的蛊族玉佩，烧过写满卦象的袖口，最后吞没了他突兀的清醒。
她抬手，指尖凝聚一缕猩红蛊雾，轻轻一弹——
“轰！”
城墙上的守护大阵骤然逆转，青光化作血芒，无差别地绞杀着交战双方。
“烬将军，这就是你要的结局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