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下头,看着被大娘塞在手里的东西,我仔细地看着,上面有的字我并不认识,我蹩脚地用手指着,一字一句地读着。
这一次,我真真实实地认识到了,原来法院的传票就是长这样的啊!
小小年纪的我,也算是长见识了,哎!这又算是什么见识呢?是家破人亡的见识,这种见识,我宁愿不长,也不愿意看见爸爸妈妈对簿公堂。
就在妈妈被打麻将的姐妹们搀扶回家后,没一会儿的功夫,我家又聚集了很多人。
我手里的传票,被大家传来传去,人们都很新奇地看着传票的样子,他们和我一样,也是第一次看见传票的真实样子。
大家围着妈妈,各种声音的议论着,替妈妈打抱不平。
其实,在这中间有很多的人,他们都是在看笑话一样地看着妈妈,看着我家即将发生的大事。
此时,妈妈坐在炕上,低着头,阴沉着脸,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,她嘴巴里不停地唠叨着,
“真没有想到,这个负心汉还和我来真的,真是没想到呢,我还以为他只是吓唬吓唬我呢?”
一旁的大娘气愤地说:“哼,老江这个男人真是狠,他的心狠起来,真是比娘们们都狠,哎!真是应了那句话,蔫吧萝卜辣死人,平时看着老江为人老实巴交的,村里的娘们和他说一句话,他都脸红脖子粗的,真是没有想到,老江这蔫了吧唧的,找了女人,离个婚吧竟然还惊动了公家啊!”
“可不是吗,有些人看着老实巴交的,但是做起事来真是能吓死人,别看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平时不放屁,这冷不丁的放一个屁,真是能熏死人,呵呵,这不,老江这个屁就熏到了咱们村,甚至十里八村。”一个婶子幽默诙谐地说着。
这个婶子说完,大家呵呵地笑了起来,屋子里那诡异且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氛围才好转了许多。
“说的就是呢,寒月她妈,咱们村里的人都支持你和这个负心汉斗到底。”
“嗯嗯,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。”
“上法庭的时候,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。”
“咦!你们说是不是开庭的时候,老江的那个野女人也会来呢?那到时候咱们不就看见,这个野女人的真实面目了吗?”
“说的很对,这个女人一首就是一个谜,有谣传说老江身边的野女人,就是咱们村的李寡妇,但是也有人说是邻村的王寡妇,谁都没有亲眼看见过。”
“估计这次开庭,就会揭晓谜底,咱们就知道老江身边那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了。”
······
围观的人纷纷议论着,说着自己心里的期待和好奇。
突然,低着头的妈妈听见大家说李婶的坏话,她急忙反驳着,
“你们这都是瞎说,她李婶是我最好的姐妹,她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的,况且,李婶那眼光很高,老江那傻样根本就不入她的法眼。”
“哎!人心隔肚皮,谁知道肚皮下的人心长什么样呢,寒月她妈,你不要太天真了呀!”人群中的一个婶子不咸不淡地说着。
妈妈听见她的话,抬起头,怒目圆瞪着,朝着刚刚那个说话的婶子大喊道,
“我相信我的好姐妹不是那样的人,她是一个善良的好人,她对我很好,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。”
“切,又不是说你呢,瞧你这么大的火气呢?”那个婶子一脸不屑地说着。
旁边的大娘急忙阻止了婶子的说话,和稀泥地说道,
“你就少说几句吧,寒月她妈心情正不好呢,咱们还是给她想一想办法吧。”
“想什么办法,白纸黑字都写着呢,按着传票上面写的时间出庭就是了。”婶子阴阳怪气地说着。
此时,大娘看着桌子上的传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无奈地摇着头。
就这样,本就不大的村子里,妈妈和爸爸的离婚闹到了法院里,这件事情在村子里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,甚至传到了周围十里八村。
大家纷纷议论着,责备着爸爸,同情着妈妈。
可是再多的口水责骂,但这也是改变不了的现实,眼看着传票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开庭的时间,这也是妈妈不得不面对的。
周围的人嘻嘻哈哈地议论着,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妈妈,此刻,她呆愣着,嘴巴里依旧在唠叨着什么。
其实,爸爸这突如其来的传票,让妈妈很吃惊,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想到爸爸会这样做。
无疑,这也是在击打着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看着妈妈那坚定的眼神,我心里明白,妈妈心里和爸爸较劲的劲头更足了,她是不会让爸爸如愿的。
眼看着妈妈一句话都不说,大家该议论的也议论完了,该看稀罕热闹的也看了,围观的人渐渐地离开了。
最后只剩下和妈妈打麻将的一个大娘,继续在妈妈的耳边唠唠叨叨个没完。
此刻,早己心烦意乱的妈妈抬起头,不耐烦地朝着大娘说道,
“他们都走了,你怎么还不走?让我安静一会儿。”
大娘听见妈妈的话,愣怔了一下,愤怒地甩下一句话,
“瞧瞧你,这狗咬吕洞兵,不识好人心,我这是在为你骂着老江,为你打抱不平,你看看你,还朝我凶什么凶,你有本事去和你男人凶去,去和那个野女人凶去。”
说完,大娘便扬长而去。
大家都走后,屋子里也安静了许多,但是这种安静却出奇的可怕。
只见妈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,脸上很苍白,没一会儿,妈妈一声声的咳嗽声,打破了屋子里这可怕的安静。
看见妈妈捂着胸口拼命地咳嗽着,我急忙上前安慰着妈妈,
“妈,你身体不好,就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到时候肯定有解决的办法。”
此时,妈妈咳嗽的更厉害了,突然,她猛得抬起头,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,就连红润的嘴唇都变得苍白了,她眼神涣散着。
这一刻,妈妈软了下来。
这一刻,我感觉到了妈妈的憔悴,她不再是以前对我非打即骂,那个狠心的妈妈了,而是一个让人心疼,让人怜爱的可怜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