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看见我和哥哥被吓傻的样子,他意识到我们说的是实话,顿时,他脸上闪现出一丝丝邪恶的笑。
“给你们两元钱,你和你哥哥去村里的小卖部买点零食吃。”爸爸一边说,一边从他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两个一元钱。
他把这两张钱分开,一只手里拿着一张钱,正当我和哥哥兴高采烈地伸出手接爸爸手里的钱时,爸爸突然双手缩了回去,皱着眉头严厉地说,
“昨天我帮你李婶收割小麦的事情,还有昨晚我去李婶家喝酒的事情,你们给我烂到肚子里,谁也不准说,否则我把你们的屁股给打烂了。”
看着爸爸那严厉的样子,我和哥哥吓得哆哆嗦嗦地点着头。
小小年纪的我们,并不知道爸爸千叮咛万嘱咐的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,我们并不知道大人的世界里的复杂。
接过爸爸手里的钱,我和哥哥迅速地跑了出去,刚刚跑到大门口,没想到却迎面撞上了李婶。
我抬头看着今天的李婶格外的妖娆,穿的衣服很鲜艳,还涂着大红色的嘴唇,脚踩一双黑色的高跟鞋。
“唉吆喂,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,这是急急燥燥地干什么去呢?”
李婶捏着嗓子开腔了,她还嫌弃地拍打着我刚刚撞到她身上的痕迹。
“婶子好。”
“婶子好。”
我和哥哥礼貌地打着招呼。
“切,懒得搭理你们。”李婶冷冷地说着。
说完,她转过身迈着小碎步径直地走到了屋子里。
我和哥哥相互对视了一眼,瞬间就秒懂对方的意思,我们满心的好奇,李婶打扮成这个样子来我家干什么。
于是,我和哥哥取消了去村里小卖部的计划,转身悄悄地回到了家里。
爸爸给我和哥哥的钱也就没有花掉,后来被我和哥哥放到一个小铁盒子里,攒起来了,我还给这个小铁盒子起了一个名字—‘封口费’。
只见李婶自带气场地来到我家,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。
爸爸和李婶在外屋聊得热火朝天,还时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,甚至李婶还笑出了鹅声,里屋炕上的妈妈被这一阵阵热闹的说话声吵醒了,迷迷糊糊地从炕上爬了起来。
我看见妈妈正要下炕,于是,我急忙跑过去搀扶起妈妈,妈妈一边从里屋走到外屋,一边虚弱地说着,
“她婶子来了!”
“嗯,来了。”李婶随意应付着,随后就又和爸爸聊起天来。
妈妈来到外屋,一屁股坐在凳子上,面容憔悴,蓬松着头发,邋里邋遢,说话有气无力,和眼前这个精神,打扮精致的李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妈妈坐在爸爸一旁的凳子上,可爸爸却熟视无睹,一直咧着嘴和李婶聊着天,妈妈坐在这里俨然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。
咳,咳,咳,妈妈坐在一边咳嗽的厉害,而爸爸却和李婶聊得昏天暗地,两个人谁也没有在乎到妈妈的身体不舒服。
“妈,我扶着你到炕上,吃点饭,喝一包药,身体好得快。”我在一边轻声地和妈妈说着。
此时的妈妈很想和他们一起聊天,哪知,一阵阵咳嗽声让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无奈,她只能在我的搀扶下,回到了里屋,我帮妈妈做了一点热汤面,吃过饭后,妈妈吃了一包药又继续昏睡起来。
屋外爸爸和李婶还继续侃侃而谈,我和哥哥侧耳倾听着他们在聊些什么,可是没听一会儿,我的耳朵就感觉很累,但是爸爸和李婶就没有感觉到聊得很累。
突然,李婶起身轻声细语地说着,
“老江,今天晚上我炖排骨,我的手艺可好了,要不你来我家尝一尝。”
“嗯~我~我嘿嘿,好的。”爸爸支支吾吾地笑着说着,虽然爸爸说得很勉强,但是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开心。
很快就来到了晚上,家里就剩我和哥哥随便捣鼓了一点吃的,妈妈继续昏睡着。
然而爸爸又像昨晚那样醉醺醺地回家了。
回到家后躺在炕上没一秒钟就鼾声四起,睡梦中还时不时地念叨着什么,还咯咯地笑出了声。
“哥哥,爸爸这是在李婶家喝酒喝美了。”
“是呢,从未见过爸爸喝的这样酩酊大醉。”我和哥哥轻声地说着。
我知道,爸爸很喜欢喝酒,但是妈妈却不喜欢爸爸喝酒,所以,从我记事以来,爸爸就从未在家里喝过酒,更别说妈妈还费心地帮他准备下酒菜了,那更是不可能了。
次日清晨,妈妈早早地起床,她站在院子里大声地喊叫着,
“你们快起来,快起来,赶快下地割麦子。”
爸爸穿着裤衩子,趿拉个拖鞋,眯着眼从屋子里跑出来,斥责着妈妈,
“大清早的叫什么叫,你可比墙头上的大公鸡叫的都准时。”
说完,爸爸扭头跑进了屋子里,跳到炕上钻进被窝继续睡了起来。
“妈妈,你生病的这几天,地里的活计早就干完了。”哥哥淡淡地和妈妈说着。
“干完啦!看来我这病生得真是错过了好多精彩的事情。”妈妈站在院子里若有所思地说着。
真不知道她昏睡的这几天,到底有没有感觉或者是听到什么事情。
我在屋里朝着哥哥招手,示意哥哥赶快离开妈妈,否则,被妈妈再揪着问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,爸爸的警告可不是吃素的,到时候爸爸可就大发雷霆了。
妈妈低着头沉思着走进了屋子里,“她爹,这几天我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见李婶来过咱们家,好像你还和她聊了很久,有这么一回事吗?”
炕头上的爸爸支支吾吾地回答着,
“哦,李寡妇~李寡妇是来过咱家一次,不过没有像你说的那样,我和她聊了很久,呵呵,我和她有什么可聊的。”
“说的也是,你最讨厌的人就是李寡妇了,你总说她说话娘里娘气的,走路也总爱扭个屁股,还说她作为一个庄稼人,天天描眉画眼的,就像一只狐狸精。”妈妈瞬间哈哈大笑,凑到爸爸的耳边说着,“你说,如果我把你在背后说李寡妇的这些话都告诉她,她会是什么反应呢?”
爸爸一把推开妈妈,一脸愤怒地说:“无聊,懒得理你。”
“哈哈,好了不和你打趣了,她婶子来咱家什么事情呢?她是我的好姐妹,她来咱家是不是来看望我的?”
“嗯,是来看你的。”爸爸冷冷地回应着。
我在屋子里听着他们的谈话,心里嘀咕着,爸爸以前总教导我和哥哥做人要诚实,不要说谎话,为什么爸爸说谎话呢?大人的世界真复杂,我搞不懂。
“寒月,你在这里若有所思地在想些什么呢?”一旁的哥哥关切地问着。
“哥,为什么爸爸和妈妈说谎话呢?昨天李婶打扮的那么妖艳来我家,完全不是来看望妈妈的,她是专门来和爸爸聊天的,为什么爸爸却说是来看望妈妈的身体呢?”
“哎,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,总感觉他们大人之间有一种薄纱一样,说话总像是在隐藏着什么,猜不透,伤脑筋,寒月,咱们不管他们,咱们好好学习,到时候就可以远离自已不喜欢的人和地方。”
听着哥哥的话,我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没一会儿的时间,妈妈走出了门去,估计是找她的好姐妹李婶了。
爸爸见妈妈出了大门,迅速地跑到了我和哥哥的学习桌前,严厉的嘱咐着,
“你们两个,昨天的事情,还是和以往一样,不要和你妈妈说啊!你们都给我把嘴闭上。”
说完,爸爸还是和上次一样,从兜里掏出了两张一元钱,塞到了我和哥哥的手里。
没错,爸爸这又是给我和哥哥的封口费。
我把钱攥在手里,心里却很忐忑,也有一种不安的负罪感,刚刚我还想着为什么大人之间总是说谎话,现在,在爸爸的严厉要求下,我也向妈妈说了谎,看来我也不是一个好人。
没一会儿的时间,妈妈哼着小曲回来了,盘着腿坐在了炕头上。
“妈,你今天的气色不错,也不咳嗽了,看来咱们村里的医生技术还是不错的。”
“什么啊!就他?赤脚医生简直是装神弄鬼,他也就那两把刷子,其实,真正让我身体好起来的就是我吃的猪血。”妈妈语气坚定地说着。
“什么?那天你吃的馒头沾猪血吗?”我皱着眉头质疑着。
“当然是了,这就是一个偏方,这个偏方专门治疗咳嗽,别人还不知道。”
妈妈抬着头回想着以前的事情,只见她慷慨激昂地说了起来,
“这个偏方还是你姥爷的奶奶发现的,后来在我的家族里就一辈一辈地传了下来,家族里有几个人也是和我一样的咳嗽,后来吃了几次这个偏方,就好了,对了,你姥爷当年也就是咳嗽,后来吃了几次偏方,竟然好了。”妈妈神神叨叨地说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