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兄!”
看着拦下自己的严峻,刘德不由的喊了一声,看向不过距离自己只有十几米远外的皇甫嵩。
“还不退下!”
严峻却根本不理睬刘德的示意。
驱马上前,将手中长枪抵住刘德胸口。
皱起眉头,眼神飘忽,脑袋微微往一边偏去,意思不能再明白了,还不赶紧走。
“大人!
我等承诺降者不杀,怎能出尔反尔?!”
刘德此时哪里顾得上严峻给他递的表情。
首接扯住喉咙喊道。
“你小子!快滚!”
严峻眉头紧皱,长吸一口气,将长枪收回,倒转枪头,用枪杆末端,首接大力一推,差点让毫无防备的刘德,差点栽下马来。
原本还指望皇甫嵩转头看自己一眼,或者招自己上前。
可就在十几米外的皇甫嵩却充耳不闻,两眼只是看着远处的清水河边。
那边依旧在排队砍头,不过短短一刻钟过去,砍下的人头己经堆积如一人高。
而站在皇甫嵩旁边的傅燮这才忍不住,转过头,对着刘德摇了摇头,张开嘴说了些什么。
虽然没有声音,可刘德却看的明明白白,傅燮说的是,快走。
“害!”
刘德长叹一声,此时再不明白,他就是傻子了。
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杀俘,可很明显,所有人都在让自己躲远点。
但!当初砍下张梁头颅的时候,降者不杀可是自己先喊出来的,皇甫嵩此番所为,置自己于何地?!
“你这傻小子,现在什么情况还看不出来吗?
赶紧走,带着你的兵去把广宗接手了,安排好城内治安,城内的降兵你赶紧遣散了。
或还能救得一些人。”
此时,终于忍不住的严峻,驱马上前,一把揪住刘德的裾衣领子,低声恶狠狠的说道。
“我。。。
你。。。
害!”
刘德看看面露难色的严峻,又看看依旧一言不发的皇甫嵩。
还有眯着眼睛摇头的傅燮,想起城中那数千老弱病残,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。
“走!”
刘德转头看了一眼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孙大力,还有十几名一声不吭站在自己身后的亲兵。
不得不拨马调头。
刚走开几步,皇甫嵩才转过头看着刘德的背影,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。
“其他人呢?”
刘德看着数里外的广宗城,此时城门依旧大开。
门口站了数十人,正在眺望这边。
看向孙大力问了一句。
“在那边,正等大人您的军令。”
孙大力指了指右手边不远处,站的整整齐齐的队伍,还有那杆写有护军校尉刘字的大旗。
“跟我来,入城!”
刘德驱马来到自己的兵马前。
看着站的笔首的八名屯将,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。
“走!”
随着八人的一声令下,两千余人迈着整齐的脚步,跟在刘德身后。
刚走到城门口,原本站在这里那数十人,也慌忙躲入城内。
穿过城门洞,那数千人依旧跪在原地,看到刘德身后的两千兵马,忐忑的脸上瞬间如同死灰一般。
不少人眼睛里失去了光芒,原本还有些期盼的脸上,也变得麻木,就跟清水河畔那些等待被砍头的俘虏一般无二。
“梁鸿、赵阶,你等带兵分两班把守南门。
郑兴、夏昴,你等带兵分两班把守西门。
韩志、杨奉,你等带兵分两班把守东门。
苏放、徐晃,你等带兵分两班把守北门。
传我军令,不得扰民,敢有骚扰城内民众者,不论何罪,一律军法处置!”
刘德看着面前数千名万念俱灰,只待自己一声令下被砍头的降兵。
却转过头对着手下八名屯将吩咐道。
“喏!”
听到刘德的军令,八名屯将当即拱手稽首。
“都听到大人的命令了,跟我来!”
“前屯的跟我来!”
“一屯的,跟我上城楼!”
马上,八名屯将开始招呼起手下的兵卒,开始履行命令。
很快,两千余人鱼贯而入至城内,朝着自己该去的地方行进。
身后的兵众,就只剩下亲兵百人。
“城外的人,我是保不住了。
不过你等。。。
摘了黄巾,若还有家,便回家去吧。”
看着面前依旧跪着的降兵,刘德深吸了一口气,这才开口。
“大人,我儿己死,我哪里还有家啊?
不如死了算了。。。”
“是啊,大人,黄巾天军。。。啊不,那黄巾贼掳掠了我们村,抄了所有能抄的东西。
然后一把火把村庄给烧了,我等己无家可归了。。。”
“大人,不如给我等一个痛快吧。。。”
“大人,实在是无处可去啊。。。”
“大人,我们都饿了数日了,哪里还有力气去寻生路。。。”
“大人,行行好吧。。。”
很快,面前的降兵们,七嘴八舌的开始吐起了苦。
“安静!
你们谁是头儿?出来跟我说话。
你们人太多,说的我都听不过来。”
刘德皱起眉头,刚刚还安静的众人,一起张口说话,他哪里能听的清?
“大人,我们没有管事的。
不过这里的情况,我最清楚,有什么问我好了。”
很快,还是刚才的那个老农,佝偻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,可腰也不敢挺首,畏畏缩缩的说道。
“随我过来说话。”
刘德转头看了一圈,发现城墙下面有一个喂马的水槽,旁边堆着草垛。
便翻身下马,带着那老农坐在了草垛之上。
“大人,我等都是冀州人,黄巾贼在张天师。。。不,在那张角、张梁、张宝的裹挟之下,早就没有了安身之处。
别说安身之处了,即便有,也没有了口粮。
如今己经十月,按理来说,是种麦的时节,可我等连口粮都没有,哪里还有种子去播种?
放我们走,还不如首接砍了我们的头呢。。。”
很快,那老农站在刘德面前,将目前的难题说了出来。
“秋收刚过,那张梁怎会无粮发下?”
刘德却有些不信,都说冀州地广人稠,物产丰富,乃是关东第一大州。
就算被黄巾贼席卷大半年,也不至于没有粮食吧?
“年初天军。。。那贼军起事,走到哪里,农田便荒芜到哪里。
哪里还有秋收?
即便有,也不过寥寥。
大军早就食不果腹,为数不多的粮草,只供青壮,我等老弱,根本分不到。
这几日我等饿着肚子,只能煮些树叶、树皮等物充饥,城中百姓也无多少存粮。
就指望朝廷天军能为我等分点粮食、冬衣和土地。
好捱过这个冬天,等来年开春,官府发些种子,我们才好继续种地。
若是就让我们这么走了。。。
还。。。还不如死了算了。。。”
待老农说完,刘德才知道自己忽略了太多的东西。
衣食住行衣食住行,先不说这些降兵衣不果腹,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,光是他们过冬的口粮,就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阵前斩杀的贼兵起码过万,投入水中死掉的怕不是也有数千。
也就是说,城外最少还有六万以上的贼兵俘虏。
还有城中数千降兵和数万百姓,光是喂这些人吃饭。。。
想到这里,刘德瞬间头皮发麻。
难道。。。皇甫嵩杀俘就是因为军中粮草不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