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自已安排伍长和什长?”
傍晚,队列解散了后,刘德找上了梁屯将。
梁屯将听到刘德的话后,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。
“说起来问题不大,毕竟上官们不会管这些低级军官的。
伍长和什长这样上官们不在乎的职位,我就能自行任命。
当然,都伯肯定是不行的,只是...你下午搞的那些所谓的训练,有用?”
梁屯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刘德。
作为此次军中为数不多的良家子之一,刚一征募来就被任命为屯将,并不仅仅是依靠带来的十几名家丁私军。
要说谁对军功最为渴望,那必然是像梁屯将这些良家子了。
这是大汉强盛的原因和传统,尤其是在东汉,地方上的豪强也有享受这种隐形特权的权利。
刘德的来历他知道的不多,但他在逃军中斩了波才的首级这件事,虽然运气成分较大,可梁屯将也清楚,没有一定的本事,是做不到的。
别的不说,那波才作为一方渠帅本就不是一件易事,更别提此次起事居然能召集贼人十数万,还有盔甲护身,哪里是那么容易授首的?
可偏偏就是面前的刘德能拿到这份功劳,还凭借这份军功直接从小兵升到了都伯,说明人家是有这个能力的。
梁屯将默默拿自已跟刘德对比了一下,觉得自已没有这份能力。
但有能力的人却就在自已的面前,那自已为什么不蹭蹭这个顺风车呢?
“自然有用,屯将若是有意向上走一走,不妨将兵卒们交到我手里。
多的不敢说,一个月时间就能比其他营中军士强上三分。”
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,刘德很清楚的在梁屯将眼中看到了野心。
既然都已经来参军了,图的不就是军功吗?
可军功有那么好拿吗?
若是麾下的兵卒精锐强壮,嘿,你还别说,难度不但会大幅度降低,还会比别人更加容易一些。
刘德作为退役的士官,你要说他有多会训练士兵未必见得。
但依葫芦画瓢的这份信心还是有的。
“善,那明日起,咱们屯的兵卒们,都按照你的法子来!”
梁屯将犹豫了片刻后,觉得刘德说的有些夸张。
可训练兵士这件事,怎么看都只有好处,没有坏处,这个屯最终还是得听他这个屯将的。
上面还有军纪军令压着,他根本不怕刘德能从他手里夺了权,心思一转便应了下来。
“起步走!
一二一、一二一。。。”
于是,第二天一大早,吃过朝食后的前军营内,就出现了令所有人都好奇的一幕。
七八十人排着整齐的队列,在一小片空旷的地方走着奇怪的步子。
这些人不但走奇怪的步子,还隔一会就站的笔直,再后来,就是站成整齐的队列,一起拿着武器做着刺杀的动作。
这番奇景,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前军,还引来了不少兵卒和军官们前来看热闹。
“谁是刘德?”
就在刘德顶着太阳训练的时候,突然一个传令兵骑着马走了过来。
“我是,怎么了?”
刘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,转头回道。
“护军司马傅大人唤你。
随我来。”
传令兵丢下一句话后,便拉着缰绳调头离开。
“休息一会儿。”
刘德听到护军司马,大概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了。
对着正在做刺杀动作的兵卒们喊了一句,跟着传令兵就走。
“昨天就是你背着我从城墙下一路跑回营内?”
很快,刘德就被带到了一处营帐。
进了营帐后,就看到昨天那位护军司马,穿着一件麻衣躺在床上。
身上受伤的地方隐隐还有血迹渗出。
“是我。”
刘德弯腰稽首。
“免礼。
城墙距离大营有二里地之远,我还身着重甲。
看来你颇有勇力啊,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亲兵?”
躺在几层棉被铺成的床榻,傅燮打量了一下刘德,发现刘德的身高惊人,瞬间起了爱才之心,笑着问了一句。
“我如今是前军的都伯。。。”
刘德犹豫了一下,其实他并不想做什么人的亲兵。
这份工作看起来光鲜亮丽,可其实一旦做了某人的亲兵,那就代表着他跟这个人绑定了终生。
说好听点,叫部曲,说不好听点,那跟奴隶没太大区别了。
不但升迁无望,甚至还没了自由。
“都伯有甚好的,打完了仗,还不是要回家耕田。
哪里有在我这里前途远大?”
傅燮愣了一下,压根就没想到刘德会拒绝。
是的,虽然刚才刘德没有明说,可拒绝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,他哪里看不出来。
但爱才之心还是让他坚持了一下。
“我乃宗室,此番参军是为报效大汉。
还请大人。。。”
看傅燮没打消拉拢自已的心思,刘德只好拿出了宗室当做了挡箭牌。
“哦?!
居然是宗室。。。
那是我冒昧了。
不过你对我有救命之恩,不能不报。
这样吧。。。
我有一把上好的良弓,赠与你。”
一听刘德自报身份,傅燮脸色一惊,变得尴尬了起来。
不过马上他就自已给自已了一个台阶,对着一旁的亲兵递了个眼色。
那亲兵马上把挂在架子上的弓和两壶箭拿了过来。
“我。。。
多谢大人割爱。”
刘德看着递到面前的弓箭,本想说自已不会射箭来着。
可一想到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名将,谁还不会一手弓箭啊?
自已不会难道不会学吗?
便不客气的直接拿了过来。
“善。
如今国难时艰,你身为宗室,却愿出头报效大汉,令人佩服。
只是,为何不去跟中郎将大人说,反而藏在前军做一个小小的都伯?”
看到刘德接过了弓箭,傅燮动了一下身体,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,问了一句。
“回大人的话,中郎将大人知道我的身份。
只是我现在无依无靠,只能赚些军功才能出头。”
这下问的刘德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不过好在他脑子转的快,找了个符合自已身份的借口。
“看你虽年幼,却有大志向,难得、难得。
军中凶险,多多小心,望你多立军功,以后我也好在中郎将处为你说话。
咳咳。。。
去吧。”
没想到刘德随口找的借口,却让面前的傅燮眼中赏识之色更浓。
可紧随而来的疼痛感,让他没了力气说话,便挥挥手。
“大人保重,我先告退了。”
刘德看到傅燮腰间的血迹越来越大,知道是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,便弯腰作揖,离开了帐篷。
“大人?
我去唤医师来。。。”
刘德刚离开帐篷,站在一旁的亲兵看到傅燮腰间蔓延的血迹,紧皱眉头关心的问了一句。
“不用,我自已的事我自已知。
伤兵们比我更需要医师,不用多事。”
傅燮摆摆手躺了回去,拒绝了亲兵的好意。
看了一眼摆弄手中弓箭的刘德背影,眼神逐渐空洞了起来。
一百年多前,王莽篡汉,光武帝起于民间,不过数年之间便重造大汉。
如今大汉再度陷入风雨飘摇之中,今上无道无德,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大汉已经走到了独木难支的膏肓之境,可如同刘德这样刘氏子孙却挺身而出者,不知凡几,难道命中真的有什么定数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