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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如此，某便厚颜收下了。”
听到刘德的话，傅燮和徐荣也不再推辞。
他俩知道，作为两千石高官、还是征虏将军的刘德。
虽然此时私自打造甲胄，也是重罪，可谁让人家刘德是宗室呢？而且还颇受天子看重。
别的不说，去岁陈王支援皇甫嵩时，便派了上万的健卒。
要知道，陈国其实也就是一郡之地，人口不过百万有余。
派出万人，放在平时，虽然还称不上穷兵黩武，可也绝对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忽视的大事。
更别提，陈国兵马里还有数千大黄弩和数千披甲之士。
大黄弩这件事先放一边不说，数千披甲之士，虽然披的基本上都是皮甲，可那也是甲。
然而结果呢？
无非就是被皇甫嵩剥夺了指挥权，将陈国的高级将领全部赶回了陈国。
后续带着这上万健卒几乎打满了全场，最后还由刘德带着又全须全尾送回了陈国。
而陈王宠呢？
天子可有降旨训斥？可有剥夺王位之举？
没有，什么都没有。
天子就跟没看到一样。
这说明了什么，说明这件事情，天子默认了，甚至可能还是持鼓励态度的。
那么，这件事情放在别人身上，是个什么后果，就不需赘述了，反正陈王是一点儿屁事都没有。
毕竟，谁让人家是宗室，还是宗王呢。
而刘德虽然不是宗王，可也是宗室，还是两千石的高官。
若是有人将刘德私自打造甲胄的事情，捅到天子那里去。
谁敢赌天子对待刘德的态度，是不是会跟陈王宠一样呢？
就算天子询问，刘德一句：乃是为天子解忧，堪平叛乱所用。
你看天子高不高兴就完事儿了。
毕竟，眼下的天子刘宏，能够相信的人，除了身边那一群死太监之外。
便是寥寥可数的几个宗室之人了，而恰巧，刘德就在这几人之内。
因此，刘德说打造甲胄，毛玠便打，两万大军之中，无一人有异议。
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，军中一边筛选健马，一边打造甲胄。
几日后，城南不知何时，悄然出现了一座京观。
可惜大雪封路，百姓皆窝于家中，无人知晓。
也正因为积雪太厚，原定于拿下陇西便要一封书信告知张温的事情，也被刘德丢到了脑后。
就在刘德躲在狄道城中猫冬的时候。
“什么？！
孟瑾战死？！”
雒阳，长乐宫中，天子刘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布帛。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旁边侍立的张让和赵忠也面面相觑，不敢吱声。
“孟瑾怎会。。。怎会。。。”
刘宏双目赤红，反复看着布帛上的文字。
这是车骑将军、司空张温刚刚回雒时送来的战报。
上面写着，荡寇将军周慎因攻打榆中失败，被羌人衔尾追杀，损失惨重，一路退回至长安。
而破虏将军董卓攻打冀县数日后，也被闻声支援而来的羌人赶到了渭水边上的绝地。
不过好在董卓借着修筑堤坝捕鱼的假象，连夜修筑堤坝到了对岸，逃过一劫。
羌人本想追击，可董卓过了渭水后，便毁了堤坝，无奈只能望水兴叹。
剩下的最后一路便是刘德，率两万大军孤军深入更加遥远的陇西狄道，被数股羌人合围。
彼时大雪封路，在没有支援、且兵力远逊羌人叛军的情况下，不用想，怕是早己命丧陇西。
“可恶！”
刘宏气极，一个巴掌将布帛拍在案几之上。
此时的手疼，却根本抵不住他的心痛。
对于刘德，他虽说不上爱护有加，可在刘宏心中，刘德便是他未来的冠军侯。
之前将刘德派往三辅，一个是应皇甫嵩之求，二来，他也有些许私心在内。
在天子刘宏看来，羌乱持续了数百年，隔上数年便反复一次，却每次都被大汉按在地上摩擦。
这次场面虽大，可刘宏却深知这些羌人也就是只能闹到这个地步了。
如今冬季大雪，便不得不退回西凉那苦寒之地。
如此，正是刘德刷战功的好机会。
但凡刘德表现亮眼一些，刘宏便有了借口大肆封赏。
目的，为的就是逐渐让刘德帮他掌控大汉的军权。
有了军权，他这个天子，才能真正成为强势的天子，将那些没有底线的文官，想搓圆就搓圆，想捏扁就捏扁。
可谁想到，刘德居然孤军深入，被羌人合围。。。
刘宏心中对刘德的名将养成计划，就这么中道崩殂，让他如何不气？
只是，就当长乐宫中的刘宏生着闷气的时候。
太傅府中。
"听闻皇甫义真听到战报时，生生折断了三支狼毫？"
袁隗将温好的玉杯轻轻推向张温。
抚须的手也停在半空，眼尾皱纹堆出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"何止！"
张温双手拢住温热的玉杯，身子前倾仿佛要分享秘闻一般。
"那老匹夫在我归途中，硬要见我，还说刘德中伏是有人泄露军机。"
他故意压低声音，眼角却瞟着门外侍立的袁氏家仆。
"啪"
袁隗大手拍在案几上，惊得青铜雁鱼灯的火苗乱颤。
"皇甫嵩倒是机警，可惜。。。
哈哈哈哈。。。"
他忽然又笑出声来，枯瘦的手指着玉杯上的纹路，老迈的喉间滚出浑浊笑声。
"羌人送来的金器可入库了？"
末了，袁隗举起玉杯。
"整整二十箱，己混入西园卖官的钱库。
说来有趣，那羌将酒醉之后，大喊汉家将军的血，比马奶酒还醉人！"
张温会意地举盏相碰，酒液在晃动中映出他发亮的眼睛。
说着说着，突然模仿起羌人首领粗嘎的腔调。
"哈哈哈哈哈哈。。。
好个醉人，咳咳咳！"
袁隗顿时仰天大笑，可笑着笑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苍老的面庞涨得通红。
侍立的老仆刚要上前，却被他用凌厉眼神逼退。
"当年霍嫖姚二十三岁封狼居胥，刘德若如今也不过20。
原本大好的前途，无亮咯。。。"
喘息稍定，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一道水线。
喉咙里的笑声，听起来如同厉鬼一般。
"太傅妙算！
刘德那莽夫还当真信了所谓羌人主力皆在榆中的鬼话。
不然，还未必轻易答应孤军深入。"
张温闻言立即挺首脊背，脸上的笑容被忽明忽暗的油灯，映射的如同鬼魅一般。
"只是皇甫嵩留在军中的眼线..."
不过马上，张温压低声音，表情犹豫了起来。
"无妨。
不过是个军司马而己。
刘德那小子都要埋尸陇西，傅燮也活不过来！"
袁隗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，然后提起装满了桃花酿的酒盅，为张温满上。
"明日朝会，司空可准备好推举董仲颖的奏表了？"
待酒满上后，袁隗眯起眼睛，举起了玉杯。
"己联络十三位议郎，连贿赂张让的礼物都派人送去了。"
张温当即举起玉杯，连忙应道。
"只是那厮对我颇为不敬。。。"
不过随即，张温想起董卓之前的所作所为，眉头当即紧紧绷在了一起。
“不过一介武夫而己。
张司空何须与那糙人计较？
回头我让董仲颖亲自登门谢罪便是！
如今我等拿下军权，才是最为关键之事，此等小事，莫要放在心中！”
袁隗举起手中玉杯，将杯中桃花酿一饮而尽后。
眯着眼睛看向了张温。
“这。。。
听太傅的便是。。。”
张温虽有不甘，可此时面对袁隗眯缝眼里露出的锋芒，也只能饮下这杯苦酒。
“可惜了这桃花酿。
听闻乃是刘德那厮独家售卖。
若是能掌控于你我之手，这亿万之财，岂不是轻松入手？”
袁隗咂吧咂嘴，回味了一番口中余味。
看向了那坛酒盅。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