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云起身进了乌篷船,与她相对而坐,见她玉颊微瘦,眉弯鼻挺,清澈明亮的眼眸正往自己看来,心中一动,说道:“姑娘,你我二人今日同乘一船,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。可此事传出去了,只怕对姑娘名声不太好!”
那少女道:“你我清清白白,有什么可担心的。”
凌云道:“姑娘在此乘船,可是从武当山下来?”
那少女又认真打量凌云片刻,心想这人看上去十八九岁,莫不是武当派的张五侠,或是殷六侠?但想武当七侠剑不离身,可此人身上并无佩剑,应不是武当之人。说道:“小妹姓殷,不知尊驾如何称呼?”
凌云心中一惊,说道:“姓殷?”又上下打量了她片刻,只看的她羞涩垂头,才笑着道:“哈哈,原来天鹰教的大小姐,你叫殷素素,是不是?”
这人正是殷素素,半月前在临安从武当七侠之一的俞岱岩手中夺到了屠龙刀,又让龙门镖局护送到武当山下,自己一路暗中跟随,哪料到竟然遇到了几个冒名顶替之徒。一番交手后受伤中毒,到得此处乘船过河,岂料正好遇到凌云。
殷素素心想天鹰教成立不久,只在江南沿海有些名声,便是连武当派也不知,这人怎会知晓?自己名字便是天鹰教教众,也不尽知,这人又怎的知晓,说道:“小妹在江湖上无名无望,怎敢劳烦尊驾记挂,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?”
凌云听得她承认,心中一喜,说道:“我叫凌云!”
殷素素秀眉微蹙,心想江湖上各大门派中的高手自己便是不识,那也听过,怎的这人毫无印象,莫非他武功平平,并无名声,转念一想,他能一眼看出我受伤中毒,绝非泛泛之辈。说道:“请恕小妹孤陋寡闻了,不知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高手?”
凌云摇头道:“什么高不高手的,孤家寡人一个,何来的门派?”
殷素素见他不肯说出门派师承,只怕有所图谋,说道:“凌相公,不知此行欲往何处?”
凌云微微一笑,道:“什么凌相公零相公的,多难听!殷姑娘,不如将那个‘凌’字去了吧!”
殷素素俏脸一红,说道:“是,凌大哥,不知你此行要去何方?”却将相公二字给去了。
凌云道:“我准备去峨眉寻一个人,唉,也不知她还在不在了?”想到郭襄,心中便惆怅起来。当初那许多天相处之中,他怎能不懂郭襄心意。只她年纪尚小,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襄阳,又有父母亲人要陪……
殷素素见了凌云神色,说道:“峨眉派的女弟子各个花容月貌,里面有你的心上人么?”
凌云摇头道:“没有!”
殷素素听他如此说,不知为何,心中竟然欢喜,笑道:“不是弟子,那是掌门了!原来凌大哥的心上人,竟然是峨眉派的灭绝师太!嗯,那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!”
凌云见她笑颜如花,知她是取笑自己,说道:“姑娘不想着解毒疗伤,还有心思与我斗口?此番大雨不歇,湿气入侵,你那白玉一般的手臂上,便要永久留下疤痕了。将来寻了婆家,你那相公一见此等伤疤,还不给活活吓死!”
殷素素听他虽在取笑自己,眼中却难掩关心之情,心念一转,卷起衣袖,幽幽得道:“凌大哥,这是少林派的梅花镖,没有他们的独门解药,那是治不好的啦。唉,我这条手臂算是废了!”
凌云见她白皙的左臂上果然插着三枚梅花镖,漆黑如墨,显然剧毒异常,心想:“少林派虽也使用梅花镖,但从不喂毒。此刻你中的,那是金刚门的剧毒,便是寻到少林派,怕也没有解药!”
又见她一副楚楚可怜之态,心中一软,说道:“姑娘若信得过我……”忽见殷素素脸上己布满笑容,显是适才故意如此,引得自己同情。那后面的话也便不说下去了。
殷素素笑道:“我信得过你,你要如何?”凌云道:“我再用剑在你伤口上划开一个口子,撒上一些毒盐,让你整条手臂都烂了!”
殷素素嘻嘻一笑,将手中的长剑递到凌云面前,说道:“好啊,你便来划上一个口子,再撒上一些毒盐。对了,你有没有毒盐,钱塘江边有个海沙派,他们那儿可是多得很啦!你去买一些儿来!”
凌云当即拔出长剑,说道:“好啊,你自己不想活,那也怨不得我!”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,说道:“毒盐我没有,毒药却是多得很。你有本事坐着别动,让我将毒药都涂上去了!”
殷素素见了凌云手中的药瓶,心中也惊,但想他关心自己之情不是作假,此番定也只是来吓自己,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。反将身子侧过去对准凌云手中的剑,道:“好,我就坐着不动!”
凌云伸手在他左臂伤口上方点了几下,封了几处穴道,说道:“我这毒药毒性太猛,不封了你此处穴道,用不了一时三刻,毒素入侵心脏,你的小命儿就没有啦。我说话算话,只让你烂一条手臂!”
殷素素不以为然,说道:“好啊,你这便出手吧,说不定以毒攻毒,反而能将我的毒素解了!”说话时美眸紧紧盯着凌云双眼。见得凌云眼神游移,更确信他不会伤害自己,暗自欣喜。
忽觉手臂处一痛,转目瞧时,但见那三枚毒镖己落在脚下,伤口中黑血便即流出。她这一路不敢拔出毒镖,便是怕伤口引血,终于不治。是以先用药物封毒,以待解药解毒。岂料终落得如此下场。
她轻叹一口气,心想:“我行走江湖,别人总是吃我的亏,还没有人让我吃过亏,怎的一见他面,就敢将手中佩剑交到他手中,难道……难道只是因为他生的好看么?唉,知人知面不知心,这下却要吃个大亏了!”
但觉手臂内有物流动,想是血液都从伤口中流出去了,忽觉全身疲惫,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