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晨昏之时,沈祈霜跟几个儿媳说起一会儿要出去一趟。
“栀栀日日闷在屋中愁苦不堪,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废了。我今日约了人典卖铺子,正好,带着栀栀出去散散。冰台,前日子你说手里缺几味药材,也跟着一道去采买吧。”
一下子三个人要出门,担心其他媳妇心里不舒坦,怨怪不带她们几个去,沈祈霜事先招呼一声。
“府中若有事, ”她叫老大媳妇,“洛彤,你代为处理一下。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听。”
被叫到的姜洛彤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下,“母亲,今日儿媳也要出趟门。”
沈祈霜端茶慢饮,等着她接下来的话。
“我院里暂居的那位姑娘想做身新衣裳,儿媳得出去替她采选布匹。”
姜洛彤比沈祈霜还大上几岁,每次她叫这位年轻貌美的继母都觉得别扭。
偏生人家也不怎么端着主母架子,又十分好相处,若是遇着什么难事,她总倾力帮忙解决,似母似友。
沈祈霜掀眼看了姜洛彤一眼。
应启川七个儿子只有三个是亲生,老大是义子,乃是他旧部遗孤,被他和原配夫人收在膝下教养长大。
此子虽有长子之名,却无嫡子之尊。
故而聘回来的媳妇只是七品小官之女。
加之姜洛彤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,几个媳妇当中,只有她最是轻薄,容易被人忽略。
丈夫往她院里塞了个女人,哄骗她说是睿王遗落民间之女,让她好生伺候,将来待此女认祖归宗,得靠她升发的。
她便将那女子奉为座上宾,日日老保子一般前后伺候着,丝毫不敢怠慢。
此时她说要出门采买布匹做衣裳,定是那妖女故意磋磨她。
沈祈霜叹息一声说,“你别忙了,我库里还有几匹云纱,待会儿你拿去给她便是。”
眼瞧着天热起来了,让她来来回回的跑,太折腾人。
沈祈霜心疼她,先帮她这一回,等处理完老三和离的事,再扯开老大的真面目。
岂知姜洛彤道,“多谢母亲好意,可于姑娘说,天气热了,她皮肉细嫩受不得闷,别的布料做到衣裳穿不了,只能穿蝉翼纱做的衣裳……”
她越说声音越小,越发没底气。
一时间妯娌几个面面相觑。
这什么金贵娘娘,云纱还不要,非要蝉翼纱!
周新橙是个直爽性子,摇着团扇就把话问出来了。
“大嫂,那于姑娘到底什么身份呀,大哥带回来藏在院子里,日夜让你伺候着,该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王母娘娘吧?要我说,在她身份不明之前,你也别事事亲力亲为,万一是哪个楼子里带回来的呢?让底下人伺候着就是,别苦了自个儿。”
姜洛彤轻轻推了她一下,“二弟妹你别浑说,夫君说了,是有人托他照看的。连夫君都敬着她的,我怎么敢……”
时候不早了,沈祈霜担心误事,没再管姜洛彤。
老四媳妇是商家出身,极会处事管钱,沈祈霜让她暂代府中事宜,带着冰台和郁栀出门。
马车到了明日楼前,沈祈霜掀开窗帘一角,早先派来暗处守着的小厮见她来,朝她一点头。
看来狗男女还没来。
她嘱咐郁栀,“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,都别言声明白吗?”
说完帮她戴上幕离,她和老五也都以纱巾遮面。
三个女人下车,砚池让车夫将马车赶到旁边巷子里藏起来。
几人一道入了提前预定好的雅间。
谁都没有心思吃饭,沈祈霜让店家随意上了几样小菜,另送了一壶茶来,隔壁房间有了动静。
先有一人入了屋,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又有人进去了。
“应郎!”
是女子柔柔的呼唤声。
听见声音和称呼,郁栀心头一突,好似心里无端长了根刺,戳得她心口尖锐的痛起来。
“月儿!”
男人应了一声,随后便是衣料声以及湉湉的水声。
沈祈霜面无表情端茶,周冰台嫌恶垂下眼捂着耳朵。
郁栀却似被抽了魂,呆呆坐着。
“我好想你月儿!”
长久一吻过后,应恒永与心爱的人紧紧相拥。
他这句话终于将隔壁的郁栀从一片混沌之中扯出来。
她茫然望向沈祈霜,刚要说话,沈祈霜抬起食指贴在唇边,嘘了一声,示意她继续听。
“月儿,这几设法从府中逃出来,去我替你准备的地方等我,过些日子我带你远走高飞。”
应恒永将她抱在怀里,坐在桌前,握着她的手揉捏。
郁月章倚在他胸口,听着爱人的心跳心里也打鼓,“我愿意舍弃一切跟你走,可你…毕竟跟郁栀做了夫妻,你当真舍得下她?”
她嗔道,“旁的倒不怕,就怕你离了她反倒想起她的好,舍不下她!”
隔壁的郁栀听见他们的话,早已泪流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