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忙拿铁锨想用尖角沿着缝隙撬,这才发现棺材竟然完全合起来,连撬的缝隙都没有。
他发狂一般抹掉棺盖上的细灰,查看棺材角,粗粝的手指摸了摸,摸到一枚铜钱大小的钉帽,一颗心如坠冰窟。
“不,不,不——,”
伴随着一声悲啸,一道闪电劈中了墓地边上一棵上了年纪的柳树。
没有拔钉钳,打开棺盖,应恒永发了疯似的抡起铁锨狂砸棺盖。
“月儿!”
“月儿!”
“月儿——”
他每砸一下,空中就滚过一阵闷雷。
四周寂静无风,天快要跟地合起来了,倏然一阵大雨稀稀疏疏落下来,继而密密匝匝砸在棺材上。
雨水溅进应恒永眼底,混着泪又淌下去。
不知砸了多少下,管盖终于破了个洞,担心伤到郁月章,他扔掉铁锨徒手去掰。
好在他准备的棺材是松木的,又被他砸了那么多次,已经不那么结实了。
他奋力掰开盖子,探进去一条胳膊将人捞起来摇了摇,“月儿?”
郁月章还是如沉睡了一般,面容平和满足,好似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他才想起来取针,探手在腰上摸了摸,摸出一根银针,对着她颅顶的百会穴。
大约是刚才耗费了全部的力气,他的手抖个不停,怎么都对不准穴位。
“别抖,别抖了!”
他突然吼了一声,又用左手帮忙扶着,总算对准了穴位,用力按进去。
等了几息,郁月章还是那副沉睡的样子。
应恒永的手失了力道,郁月章又慢慢滑进棺中,那张明媚的脸隐进黑暗里。
“啊呜呜呜……月儿——。”
大雨掩盖了悲切的哭喊声。
许府
缥云回到了未嫁的闺阁。
如今许府是二哥掌事,她还能当未嫁之时一样过清净日子。
天跟破了道口子似的,往下头倒水。
缥云倚在小楼床边的榻上,手里悠悠摇着一柄扇子,望着窗外的雨。
雨水时急时缓,她的思绪亦时断时续。
茉蓝匆匆从远处的连廊过来,噔噔跑上楼来报,“小姐,三少不对,郁栀小姐来了!”
“三嫂!”缥云来了精神,忙趿鞋子下榻,“快带我去见!”
许练邦昨日审结了步军司副都督张奋的案子,将相关人等收监,该叛的叛了,今日便在府中暂歇。
见妹妹的前三嫂满脸喜色突然登门,有些不放心,就在陪着等妹妹。
让人上了茶,捏着茶盏探问,“今日大雨,郁二小姐冒雨前来,不知是为何事?”
郁栀笑着说:“许大人叫我郁栀就好,今日我来的目的,不过是担心缥云伤心,来陪陪她。”
许练邦盯了她一眼,看着不像撒谎,垂眼挑眉又道,“舍妹和离,许某怎么觉得郁栀小姐看起来很高兴?”
缥云的这位哥哥出了名的护犊子。
瞧他这严防死守的架势,生怕郁栀是来落井下石的。
郁栀笑了笑,“许大人误会了,我……”
“三嫂!”许缥云匆匆从廊下转过来,提裙进来,走到郁栀面前握住她的手,“你怎么来了!”
郁栀见她面上有喜色,但欣喜之下盖着哀怨,回握住她的手,“母亲传信于我说了你的事,我来看看你。”
许练邦眼神闪了闪,淡声问,“郁栀小姐离了侯府竟还与侯夫人有联系?”
郁栀说:“是,若非她,我只怕还被应恒永蒙在鼓里……”
这倒是引起了许练邦的兴趣,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缥云想了想,哥哥是值得信赖的人,她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瞧了瞧,折身回来吩咐茉蓝,“你到门口守着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”
茉蓝曲腿欸了一声出去打发在附近洒扫的仆从都走远些。
清理了闲杂人,许缥云坐回去跟哥哥说,“二哥,在你到侯府抓方素婵之前,母亲已经设计让我知晓细节,帮我认清应恒宇的虚伪。”
这件事非同小可,关系到后面几位妯娌和离的事。
郁栀问缥云,“这件事非同小可,关系到其他几位妯娌的安危,这……”她看看许练邦,“这能告诉许大人吗?”
缥云点头,“没事,二哥官居三品,能力比后宅女子要强,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?”
想想也是,还剩半个月就是出征之日,时间紧迫。
全靠沈祈霜一个人实在艰难,若有外援岂不容易些!
郁栀想明白这一点,正要将所有事都说出来,拉许练邦入伙,门外却传来脚步声。
茉蓝进来禀报,“二公子,小姐,杜指挥使来了。”
提到这个人,郁栀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,“此人真是阴魂不散,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……”
缥云瞧着她满脸不耐烦轻笑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