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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玩城隔壁的美食一条街人不多，我找了一家有空调有卫生间的中高档餐馆，点了四荤四素和一瓶五粮液。
贾半仙高兴得连连夸赞我懂事，说就喜欢与我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。
吃饭的时候我一再敬酒，他也不客气，又给我重复了“四德”的内容，以及为何称之为“四德”，嘱咐我一定要做个有德行的人，做到“四不”——不沉迷名利、不仰慕权贵、不贪图享受、不眷恋美色。
我频频点头，他摇头晃脑，更像穿长衫的孔乙已！
酒不醉人人自醉，他吃了一片红烧肉后，说：“大勇，你知道做人与做事哪个重要？”
“做事先做人！自然是做人重要了。”
“屁话。”他似乎很生气，“做事才重要！事情是人做的，人是载体，是做事的工具而已。做事才是关键，不做事整天学做人——成老好人一个，一辈子没出息……做事看似是‘术’其实是‘道’，比做人难，难就难在不虚伪、不矫情、不掩盖事实真相，道法自然！做人有什么‘道’可循？都是骗人的。
他抹去嘴角的菜渣，又说，“”人本性善，为何要学做人，还不是学好了骗人，作恶！学校教你‘先做人后做事’都是骗你的，骗你没商量，而且一骗就是几千年。而且他们教的可能有点术，没有道，应试之术而已——教你怎么考试过关！他们只能培养出打工的人，培养不了思想家、文学家、艺术家、企业家。真好笑，他们自编自导自演，让天下的学子趋之若鹜……”
他一定喝醉了，胡言乱语，离经叛道！
不过，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。那些台面上光鲜的成功人士，似乎没有几个是学校培养出来的，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那个经济专家，他是烧锅炉出身，还有一个历史专家，女的，虽当过兵，却是后勤保障养猪的，更有口吐莲花的诗词大咖，小学都没毕业，自学成才……他们的术，都不是什么系统培养出来的。
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天才绝对不是他们培养出来的，都是自养的——我突然觉得我也是天才，自生自养！
“喝酒，喝酒，你说做事重要，就是做事重要……我也觉得学校培养不了大老板、伟大的人和高级别的人，培养都是好人，老好人——事情做不好，人做再好也是白搭！事情做得好自然是好人一个。”
“英雄所见略同！孺子可教。”贾半仙擦了嘴角的腊汁，继续道，
“袁石斌做生意本是好手，后来学孔圣人做老好人，说要实现大同——公司上市，他退出股份全部分给功臣部下，自已只做董事长和法人，又答应地方政府把不良资产装进上市公司，还送给他的爱妻那么多财产和股票……最后怎么样？他成了孤家寡人，被架空，没人听他的。一猛子扎到地上——跳楼自杀了。善始不善终啊！”
“原来是这样！怪不得他死的时候连几万块的房费都交不起，还要变卖古玩字画，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！”
“哎，这都是他没做好事情，不够狠啊……他活该。”
老人老泪纵横，比起阿力揭底斯里的哭喊更有感染力，我也陪着流泪——袁石斌死得太早，死得太憋屈，死得软绵绵，没有力量，像只蝼蚁！
“大勇，你还年轻，将来做大事一定要狠！不能瞻前顾后，更不能做老好人！记住：人是做事的工具，不好用的该杀的杀，不要菩萨心肠……成事之后，该剐的剐，更不能妇人之仁啊。”
他似乎有千言万语，不知他都经历了什么……
我说：“我不做什么大事，一日三餐过点小日子就行！你说得太吓人。”
老人仔细看我的脸，说：“你一定会做大事的，我会看相——相由心生，境随心转，你长得鼻直口方，天庭，地阁方圆，特别是你这双眼睛，丹凤眼的轮廓又不像丹凤眼，这是海棠凤眼，有这种眼睛的上一个人是两千年的亚圣孟子……大勇，你不要不信，我断定，未来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，成就肯定不简单……当然，能不能有人家亚圣孟子的成就，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，但至少，你这面相大富大贵，人中之龙，比袁石斌强几百倍……”
他知道他是为了混顿饭钱，夸我而已，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吧，都快成圣人了，若是多请他几顿饭吃，会不会把我描绘成三皇五帝的结案人？！
我只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日结活打工人，他没有必要这么抬举我……
我附和笑道：“谢谢半仙师傅的谬赞，将来我做大事，成功了，我请你喝大酒。”
“一言为定！”他狠劲地与我碰杯，酒水四溅。
我一饮而尽，他似乎意犹未尽，自已拿起玻璃酒壶对着脖子“哗哗哗”地喝了一大口，说：“要成功，必须要拿得住一个字——”
“什么字这么重要？”
“一个‘戒’字。”他半张着琥珀色的眼睛，说，“就是我给你说的‘四不’，意思都差不多，要戒贪戒色戒嗔戒痴，但又不能不贪不色不嗔不痴……这个嘛，里面有禅理，你可能一时明白不了，慢慢悟，有时间细细品味……不懂可以问我，随叫随到，但关键还是……靠你自已悟。”
我完全同意他的说法，“四德”我这样的小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，也没资格做，也不想做成那种高贵的模样！
我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人，不想早逝，不想有那么的麻烦事，不想欠人家钱，更不想欠谁的情，惹上狐狸精……因此，“四不”“四戒”我是可以践行的。
知音难求！我对贾半仙肃然起敬，心里有些不忍，转身说内急，要上趟厕所，他迷离的双眼盯着我看了一几秒钟，说：“快去快回，我待会再给你讲讲我总结的《道德经》，升华一下你的灵魂。”
我可没功夫听他在这升华什么道德灵魂，上厕所一出来，我就拐上大街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