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~妈妈~我~这红糖已经被我偷偷给吃掉了。”我端着空碗,低着头来到妈妈的跟前说着。
妈妈愣了一下,瞬间就懂了我的意思。
“你这丫头,这么贵重的红糖,你怎么就偷偷吃掉呢?怎么就这样的馋嘴呢?”妈妈冲着我生气地说着。
听得出来,妈妈并没有真生我的气,估计她心里已经猜到了那一点点红糖的去向,她明白我这样说的意思,我也明白她这样做的含义,我们共同的想法,无非就是让姥姥不再为我们的生活担忧,她年纪大了,让她不再为我家的事情操劳,担心了。
“没事儿,我不喜欢喝红糖水,我喜欢喝白开水,招弟,去帮姥姥倒一碗白开水吧。”姥姥微笑着和我说。
“你不要说招弟了,小孩子都馋嘴,还是因为家里贫穷,没什么零食,孩子投胎到咱家,跟着我们也是遭罪了。”姥姥又转头冲着妈妈说着,妈妈听到姥姥的话后,眼神也黯淡了下来,陷入了沉思中。
我端着碗,帮姥姥倒了一碗温温的白开水,端到了姥姥的面前。
“招弟真是长大了,这段时间估计你也受累了吧,既要照顾家里,又要照顾你妈妈和妹妹。”姥姥温柔地说着。
我抬着头,看着姥姥那深邃的眼睛,炯炯有神,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时间和生活的沉淀,她的瞳孔里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和洞察力,仿佛能看穿这世间的一切虚无。
看得出她是一个智慧的老人,什么事情对于她来说,都难逃她那经历世事的眼睛,该说的不该说的,该戳破的不该戳破的,都似乎在她的掌控中,她可以和你一起说着善意的谎言,她也可以和你一起说着掏心窝子的话,她心里明白一切的缘由,一切的真伪,但是会很舒服地刻意不揭穿,不说透,这就是她的智慧所在。
“妈,这是上次您给我生孩子的钱,我家里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去手的,你就拿着这钱,给弟弟买点营养品吧。”妈妈从被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小布袋。
“不要,我不要,你自已留着,给自已买点有营养的东西,你看看你都瘦了好多。”姥姥推脱着。
“没事的妈,你看我家里还有一只羊,还有老母鸡,这些都是她爹用来给我补身体的。”妈妈一边笑着说,一边用手指着院子里说着。
“说不要,就不要,女子啊,你在这里受苦了,你现在又生了两个女子,你以后的日子会更苦,钱你留着,也许以后有应急的,不过,女子啊,不是妈妈重男轻女,只是咱们现在生活在这个环境中,还是有一个男孩,能立得住脚跟,你好生养身体,以后再生一胎,如果是一个男孩,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。”姥姥语重心长地说着。
妈妈听见姥姥的话,低头不语,我站在一边,带着点生气地和姥姥说着。
“姥姥,难道就只有生儿子,才能站得住脚跟吗?我觉得这就是歪理。”
“孩子,你现在还小,等以后你长大结婚了就会明白。”姥姥叹了一口气说着。
又是这句话,又是等我长大了,难道长大了就和现在的生活不一样了吗?难道长大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吗?反正我现在的想法就是,他们都太重男轻女了,都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女子,他们难道不知道吗?女子和男子都是一样的重要。
其实不然,姥姥已经被时代的枷锁禁锢住了思想,她和爸爸一样,虽然没有爸爸那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,但是姥姥无疑也已经被这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俘获。
姥姥正和我们开心地聊着天,三个人,有说有笑,姥姥还时不时地逗一逗妹妹。
“这一次见面了,不知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,我身体不好,也许这会是我和你们最后一次的见面。”姥姥感叹着。
“妈,你这说什么呢?您身体还硬朗,还有好多的时光呢。”妈妈劝解着姥姥。
其实,妈妈心里明白,姥姥年纪大了,况且这几年的身体状况是一年不如一年了,姥姥这一辈子操劳了许多,年轻的时候为了生计,为了孩子操劳着,现在年纪大了,依旧是为了舅舅一家操劳着,她这一辈子,除了为别人活着,就从没有一天是为自已活着。
不知道这是属于她这个时代的悲哀,还是属于她自已的悲哀。
“这没什么,死,都是每个人所必须面对的事情,我活了这么久了,也算是活回本了,不像你那爹,早早的就死了,我还比他多享受了几年的好时光呢,其实,面对死亡我倒是不害怕,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爹团聚了,但是,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你,你······”姥姥哽咽着说着。
“妈,您就不要为我再操心了,我生活的很好,我会牢记你的话的,等以后我养好身体后,我就再生一胎,生一个儿子,到时候别人也不会笑话我,我在村子里也就站得住脚跟了。”妈妈眼睛里也含着泪水。
母女两个相拥而泣,看得出来,她们都是苦命的女人,她们的这一辈子,就是为了家族的尊严而活,为了那所谓的表面的虚荣而活。
不知道,是这个世道给予她们的枷锁呢?还是她们自已给自已带上的枷锁呢?她们这两个可怜的女人,不是生活没有善待她们,而是她们没有善待生活,她们总是把自已置于一个死胡同里,总是认着死理,总是以为着自已心里的以为,总是认为这自已心里的认为。
没有生儿子又怎么了,谁也没有把她们怎么样,是她们自已的心里,总是觉得生儿子就是自已生活的目标,就是自已这一辈的责任和使命,这无疑就是枷锁的来源,源自于自已的内心,源自于自已的脑子里那蹩脚的想法。
“女子啊,既然咱们女人嫁给了这个男人,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不管这个男人好与坏,既然咱嫁给他了,那这个男人就是咱们女人的天,你和招弟她爹,好生地过日子,这样大家都安静,现在你弟弟因为意外,落得了一个终身残疾,你······你就更要和招弟她爹,好生地过日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