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到了1965年,四九城,烟袋儿胡同,曹家大院。
农历七月七,中元节这天,烟袋儿胡同,发生了一件怪事。
昨夜子时刚至,曹家老爷子曹大有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,过世了。
天一亮,曹家老宅里,气氛格外压抑渗人,后院里十几个来帮忙的正值壮年的汉子,愣是没一个敢进丧房的,各自闷头忙活着手里的事,连大气都不敢喘,按理说,这曹老爷子也是快八十的高龄了,又是寿终正寝,一点儿罪都没受,这搁过去,那可都是喜丧,理应办的热热闹闹的,只因他这闭眼的时辰,实在是太凑巧了,让这些壮年的汉子,心里直打鼓。
曹平,曹安兄弟带着媳妇,子女,跪丧房地上,哭的泣不成声,院里只有街坊邻居们在忙着搭灵棚的声音。
整个曹家,气氛古怪压抑。
曹老爷子死的时辰,实在是太过赶巧了,谁家老爷子老太太,在夜里十二点赶着中元节的头,前去地府报到的,时间是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。
这不得不让大伙怀疑,大伙出奇一致的认为,曹老爷子这是年轻的时候玩古玩出事了,大家担心惹上麻烦,这丧房跟尸体,说啥也不碰。
众所周知,这玩古的,怪事最多了,大家嘴上不说,心里可都是这么认为的。
无奈,给老爷子擦洗身体,穿丧服,还是曹平,曹安兄弟亲自给料理的。
丧房里,曹阳低头跪着,看着闭着眼睛的老爷子,心里很不是滋味,内心很复杂,说不上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。
他爷爷曹大有,战争时期也是个小古董贩子,兼职过土夫子。
这两职业加一起,在大风将起的时代,无异于在脑袋上顶了个炸药包。
建国之后,他爷爷虽然改行了,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,长子曹平,送去参军,次子曹安,读书从政。
可曹家的历史,不光彩,经不起深挖。
年成不好,风气不对。
曹老爷子的丧事,办的简单又潦草,在家里放了三天,亲友简单祭拜过之后,就拉去祖坟葬了。
老爷子过世之后,父亲曹平就申请了转业,成了一名光荣的伟大工人,和母亲在同一家厂里任职。
可自打曹老爷子去世后,曹家就祸事连连。
次年腊月,二十二这天,这眼瞅着就到小年了,厂里给曹阳父亲安排了出公差的任务,这一去,路上遇上了敌特份子,夫妻双双为保护国家财产机密成了有功之臣。
才六岁的曹阳也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,寄居在了二叔家里,虽然都住在老宅,可他终究成了外人。
曹阳心里清楚,这肯定和第三件怪事有关,无论是老爷子在中元节去世,还是父母在小年这天遭了横祸,八成跟那份灵契有关系……
到现在,他也不知道,刘三眼的第三条件到底是什么?
但,曹阳又无可奈何。
他很想问问刘三眼,但又不敢。
阴阳相隔,人鬼殊途。
祖辈恩怨就此了结,等日后有能力了,再找他问个清楚,问问他,爹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没的。
一晃三年,匆匆而过,又是一年七月十四。
明天就是老爷子的三周年。
曹安这几天愁的直掉头发。
曹家有规矩,先人逝世,三年,十五年,二十二年,这几个周年,必须大祭。
可时代风向不对,不允许他们这么做,尤其是二婶,更是不同意,曹阳二叔受了父母功劳余荫,这两年是平步青云。
正值大风俞烈,二婶担心搞这些会对丈夫的仕途有影响,漏出去半点风声,曹安的官途,可就算是完了。
时代不允许。
曹安闷在家里也是左右为难。
忠孝两难全。
最后,还是决定在深夜偷偷拜祭一下,哪怕是上炷香也是好的,求个心安,曹阳记得很清楚,正是这一年的中元节,曹家的一切都开始变了。
二婶拗不过他,很不情愿的去割了二斤猪肉,二叔又弄来不少橘子,苹果,瓜子点心,奶糖,香烛纸钱等祭品。
夜半子时,红烧肉,新鲜橘子,瓜果点心一一上案,一家人请出老爷子牌位,刚点着蜡烛,怪事突起。
蓦地。
‘砰!’屋外卷起一股白毛风,吹开了房门,地上的香烛供香,‘噗’的一声就熄灭了,屋里众人后背惊出一身冷汗,鸡皮疙瘩暴起,汗毛倒竖,后脖颈子直发毛。
这风,夹杂着白雾,阴冷刺骨。
七月的天,屋里几人被这白毛风一吹,冻的直打哆嗦,喷嚏不停。
再加上惊出了一身冷汗,不过片刻,浑身战栗,二婶母女更是翻起了白眼,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了。
吓的脸色煞白,眼泪鼻涕横流不止,磕头磕的脑门都磕破了。
二叔哆嗦着跪在地上,试着重新点燃香烛,可划光了一盒洋火,就是不见丁点火星。
这是先人有怨,不受香火啊!
曹安又是磕头又是碎碎念着赔罪的,就在此时,‘呲呲’的声音响起,屋里升起丁点暖意。
“老爷子,差不得行了,吓死了二叔他们,以后您吓唬谁去,细水长流不是,这日子还长着呢!”曹阳说着,用一款老式的ZP打火机,点燃了供香和蜡烛。
霎时,风停了。
橘黄的烛火,映照在二叔一家人脸上,越发显的他们狼狈不堪,跳动的火苗像是在肆意取笑三人。
曹阳心中暗笑,让你们在老爷子去世的当晚就闹着分家。
这下好了,鬼敲门了吧!
曹阳故意吓唬他们道:“老爷子生气了,二叔二婶,表姐,今晚你们得在牌位前跪上一夜。”
曹阳拜祭过后,也不搭理几人,回到前院自已屋里安稳睡觉,他这刚一走,大风便刮了起来,这一夜,曹家后院里像是集市似的,阴风阵阵,吹的院里的东西,叮铃哐啷的,窗户屋门,根本关不住。
唯独前院,风平浪静。
直到鸡鸣之时,一切才重归平静。
天亮,胆小的二婶说啥也不再老宅里住了,本来老爷子去世时,兄弟两个就分了家产,一家前院,一家后院。
当时闹的挺不愉快的。
这下好了,被老爷子这一吓,这祖产八成要归曹阳了。
也正是老爷子当年的英明决定,在日后风盛之时,有惊无险的帮曹家保下了这套院子。
至于家里的瓶瓶罐罐,一件没留住,风起第二年,曹阳二叔,为表忠心态度,亲自动手全给砸光了。
当时心疼的曹阳直哆嗦。
幸亏,老爷子偷偷在书房,挖了个地窖,虽然不大,但也藏下来了几件东西。
只有他和老爷子知道。
其中,就有明代大师陆子冈的一尊鎏金玉观音,堪称稀世珍宝,还是他鬼干爹的东西。
老爷子去世了,也带走了曹家不光彩的历史。
曹家世代相传的土夫子与古董生意,从此也断了。
数日后,二叔一家人找到了住的地方,当天就搬出去了,二婶又舍不得这后院房产,以祖产之名,便宜卖给了小曹阳,拿走了父母的部分赔偿金。
曹阳表面生气,可心里当时都乐开了花,这院里可是藏着宝呢!
二叔搬出去几天又实在不忍将曹阳丢下不管,就接他到新家去住,曹阳不去也没办法,他还未成年,只得跟着去了。
十三岁这年,曹阳的九乌宝眼,刚刚练成……
十年功成,十年香火供奉,祖辈与刘三眼的恩怨情仇,也该了结了。
当晚,怪事发生了。
他梦到家里祖坟的一座坟茔,冒烟了。
阴气呼啸,浓烟似的白雾,弥漫在坟地,跟阴间降临似的。
第一回做梦,就梦到这么古怪的场景,曹阳虽然心中诧异,但也没当回事。
此后一连三天,天天晚上做同样的梦,曹阳意识到不对劲了。
翌日,就偷偷跑去祖坟瞅了一眼。
这一去,差点没吓死他。
祖坟炸了。
正是冒烟的那座坟茔,裂了一道大口子,腐朽的棺木,场面无比渗人。
曹阳壮着胆子走近一看,气的曹阳差点当场把老爷子从坟包里刨出来。
这座坟,被动过手脚。
坟里装了机关,被炸开的地方下面,装有两块石板,石板后面顶着两个大弹簧,弹簧被压缩卡在一个石槽里,安有触发机关,下面压着两个铁盒子,盒子里面装着粮食,开了一道小口,仅容一只老鼠出入。
等老鼠慢慢吃完粮食,铁盒子就会变轻,被机扩顶起来,然后触碰到大弹簧的触发开关,顶开石板。
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重量机关。
可家里有这手艺的,除了老爷子还能有谁?
可老爷子这么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?
曹阳心中诧异,连磕了三个头,跳进坟包仔细一搜寻,才在棺木底下,找到了一个古旧玉盒,这玉盒他认的,是老爷子的东西,打开一看,里面装着一本古旧的兽皮古书。
‘乌侯秘录’
曹阳意识到不对劲了,这本古书,正是鬼干爹刘三眼的那本。
他忽然想起,刘三眼曾经说过,等九乌宝眼练成之时,送他一份见面礼。
啊这……
曹阳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,将一切恢复原样,拿着玉盒回老宅藏好,等大风一过,立马搬回了老宅。
潜心研究这本‘乌侯秘录’。
一晃多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