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曼樱连滚带爬过来,扑到她面前,语无伦次地说这些都是假的。
“是谢之书!是她要离间我们啊妈妈!”
顾曼樱慌张地解释,而这一次,没有用了。
妈妈咬着牙,忽然扑到她身上,掐着她嘶吼。
“任务本来就有不确定性,有牺牲谁都没有料到!我为了弥补你,尽心尽力十二年,掏心掏肺十二年!”
“你这么对我们母女,顾曼樱,你狼心狗肺,你简直狼心狗肺!”
顾曼樱被掐的差点断气,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挣脱开又推开妈妈。
她不装了。
“狼心狗肺又怎样!为什么死的是我爸爸妈妈,为什么死的不是你!你去死啊!”
“我巴不得你去死能换回我爸爸妈妈,我想把你千刀万剐!”
妈妈失去了所有力气。
她倒在地上,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她抬头看我,眼中是迷茫与慌乱,更多的是愧疚与难过。
我不愿与她对视。
我看着两个人,只觉得无比可笑。
害人者被害,咎由自取而已。
只是顾曼樱此时此刻忽然撕去伪装导致的情绪爆发,已经十分不稳定。
她今天是盘发。
我猜是妈妈亲手替她盘上去的。
因为用的那根簪子是妈妈亲手雕的。
此刻变成了顾曼樱手中的利刃。
她不动声色地拔下它,直接冲了过去。
“你去死吧!”
妈妈伤心欲绝,了无声息地躺在那里,固执地看着不愿与她对视的我。
已经无心再去注意别的动静。
这就给了顾曼樱可乘之机。
“噗嗤”一声——
她将那根簪子扎在了妈妈心口处。
妈妈的心脏跟一般人的不太一样。
她的心脏偏了三公分。
所以不会致命。
我依旧没有看她。
顾曼樱被控制住了。
而她摆脱了所有想要查看她伤势的人。
我听到身后的声音。
是她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我爬过来了。
“书书,你不肯原谅妈妈,对不对?”
“书书,都是妈妈的错,妈妈错得太离谱了,妈妈对不起你,妈妈不该这么误会你的……”
“书书,你为什么不愿意看妈妈呢……”
我当然不愿意。
因为我只要和她对视,就会想起前世乃至前不久,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跟我说,我是这世界上最该死的人。
现在,她要我看着她,听她说,她原来也是爱着我的。
我觉得好可笑啊。
我如她所愿,与她对视。
“书书,你跟妈妈说句话好不好?妈妈真的错了……”
她开始痛哭起来。
“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——”
于是我缓缓抬手,指尖自嘴角开始,一上一下。
做缝合的动作。
“妈妈,还记得吗?”
“您给予我的那条命,就当是我还给您了,可以吗?”
“这一条,是我自己救回来的,是属于我自己的。”
“我不会再妥协。”
身后是惊呼声。
我没有再回头。
那天之后,我开启了漫长的复健之路。
因为二次创伤太多,复健时比正常情况要痛苦百倍。
每天累时都有恰到好处的能量补给出现。
亲手做的营养餐,亲手调的蔬菜汁。
尽管她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一次后已经大不如前,她依旧风雨无阻,从不假手于人。
从前十几年没有得到过的东西,如今应有尽有。
可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不住我这个已经死过的人。
我的内心毫无波澜。
在此期间,顾曼樱因为买凶杀人与故意杀人罪,因为情形恶劣被判处无期徒刑。
我请的律师惭愧退钱,说自己没派上用处,另一位某公司法务部的快杀疯了。
我笑笑没有说话,只让他把钱收好。
她固执地要我收下她的好。
我照单全收。
直到那天心理医生忽然跟我说,我大概是有抑郁症的。
至于成因。
童年,少年乃至青年,所有心理创伤。
至此我的视线范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与她有关的一切。
我重新站起来的那天,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顾曼樱在狱中精神崩溃自杀了。
第二个,是她的骨灰盒与遗嘱。
她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。
我沉默地将她安葬。
在她墓前放了她最喜欢的木槿花。
“再见。”
“妈妈。”
一滴泪洒在墓碑上。
用无言的方式,与过去的自己告别。
从今往后,每一天都是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