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员工带着保安把男人控制起来,等待警车的时候,她靠了过来,小声埋怨:
“早不跳晚不跳,我还没来得及正当防卫踢他鸡儿呢。”
曲浸吟握拳抵在唇上,咳了两声:
“抱歉了。”
有监控,有人证。
她喃喃道:“不行,必须有人得给我赔点钱……不然这火气很容易让我得乳腺癌……”
曲浸吟旁观了她索要到了足够的赔偿,高高兴兴地哼着歌,完全不需要心理疏导。
直到经理领着她走到他面前:
“湖湖,还不谢谢曲老板,不然那男的很有可能反杀你。”
“不可能!”她快速摇头,不屑一顾道:
“他整天喝酒乱搞,肾虚的要死。”
经理啧了一声。
曲浸吟莫名感到不好意思:
“我确实没帮到忙,不用谢我。”
她的抱怨太理直气壮了。
不禁让他怀疑自已是不是真的帮了倒忙……
“看吧看吧!”她得了理就不饶人:
“都怪老板,小气鬼,员工通道就不能安排点保安吗?不能大方一点让专车送员工回家吗?不然也不会有这种事!”
经理咬牙切齿道:
“你这话你自已去跟老板说!”
曲浸吟找到月色老板,询问了她的个人信息。
程湖,十九岁……
……
曲浸吟被狐朋狗友们缠上了,他们信誓旦旦地说,他神情不对,一定有大八卦可以吃。
跟着他来了。
狗友骂骂咧咧:“神经病啊!开车三四个小时到别的城市逛夜店,怎么滴,江城没夜店呗?”
狐朋无语凝噎:“傻逼吧你,曲二这明显孔雀开屏,特地来见什么人啊。”
程湖在人均小美女的同事里,仍是最抓人眼球的那个。
狐朋狗友们没出息地哇哇叫,地痞流氓般围着程湖转。
曲浸吟望着程湖混的如鱼得水。
另一个没围着程湖转的人,是有未婚妻的。
他许是心情不好,不咸不淡地嘲了一声:
“也不嫌脏。”
这话的主要攻击对象还是程湖。
气氛凝固了下来,狐朋狗友们绞尽脑汁缓解:
“啊哈哈,这包厢好像没打扫干净,地板是有点脏……”
程湖笑着问:
“你说很脏的人是我吗?”
不需要回答,她自顾自地说:
“不见得吧。你有未婚妻却还来这种地方,自以为坐在角落看看就干干净净了吗?你就是那种好兄弟们都点了女人,而我守在他们房间门口等他们享受完的清流?”
气氛比之前更僵硬。
“别说了别说了……”
她笑吟吟道:
“这不是杏癖是偷听狂的死变态吗?”
可能被骂傻了,那朋友久久没吱声。
等到他想说话了,程湖跟没事人一样,继续和他们打打闹闹起来。
曲浸吟问过经理才知道,程湖不是第一次这样骂客人了。
她信奉的是,我“出卖”美色,你无耻来消费,谁也别说谁。
她只收了跳舞的钱,就别把多的脏水往她身上泼。
而那段时间,她已经到了快要被辞退的地步。
曲浸吟问她:
“你喜欢这个工作吗?”
她的回答很令人意外:
“喜欢。从来没挣过这么轻松的钱。”
曲浸吟习惯性扒人隐私。
江源从石桥村回来后,沉默着将程湖生平经历给他。
曲浸吟不是没见过身世凄惨的人,但第一次觉得,她不该是这样的命运。
母亲在月子期间被继婆婆苛待,怒回娘家,没多久后改嫁。
无能的父亲出门打工,靠着一张还不错的脸入赘了三婚厂长情人之女,十几年,一去不回,分厘不寄。
没有任何尊严地捡别人吃剩的吃,被骂天生坏种地去偷去抢。
愣是活过了三岁。
程湖的第一个师父跟江源说道:
“第一次见着那么惨的丫头,脏兮兮的,又黄又瘦,小孩子们都离她远远的,我多看她两眼,就有知情人跟我说,别可怜她,她偷窃,争抢,是个坏丫头,她继奶奶严厉管教也是应该的。”
“我那时年轻啊,刚进那白事班子里,老男人同事都说我,唢呐不是你个女人能吹的,熬多了夜小心生不出孩子……我知道我被很多人说我也冤枉,我想那小丫头惨成这样,肯定是挨欺负了。”
她带小丫头洗澡,给她买了两身衣服。
小丫头大而圆的眼睛亮亮的:
“姐姐,我也会唱歌呢。”
稚嫩的童声,唱着白事上,经常会点的一首歌。
她不识字,就凭记忆学着那个声调,不伦不类的,声音嘹亮而难听。
没人管的小孩,清水湖边降生的,传说水鬼附身的小孩,游走在白事班子里,她唱一首歌的报酬是馒头。
……
十九岁的程湖说,她没赚过这么轻松的钱。
因为她过往赚钱的工作有替同学跑腿,写作业,漫长的路上,捡废品卖……
如今花钱大手大脚的程湖,在以前,是只不折不扣的貔貅。
考上高中,村里学校都奖励了现金,她只身去到市里上学。
她高中班主任说:
“这孩子,白白净净的个子也高,一看就是吃饱饭长大的,虽然有贫困生补助,但我以为……懂吧?我劝她说,挣钱的机会以后有的是啊,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习。劝不动啊,我只好去联系她的家长,一联系才知道内情。”
可怜的丫头被领到了一个富商家里。
万幸,富商不是变态。
敬佩她在那样的环境里给自已养成了漂亮的花儿。
资助了她学费和生活费。
于是程湖十六岁这年,不用再艰难挣钱了。
前十几年那样的师资条件,她十分出息地考上了外地的大学。
……
曲浸吟推荐了她来做主播。
这是一条更能轻松赚钱的路。
但曲浸吟想她能赚更有尊严的更多钱。
而不是一个和月色一样,会被人嫌脏的、属性差不多的职业。
既然遇见了。
她命里就该有他这么一位贵人。